我将玉佩小心地放在背包的内层,而后匆忙地起身洗漱。
当我拖着行李打开门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宿舍门正对着的楼梯口。
我定睛打量,他的手臂上正系着一块写有“学生会”的红布,看来正好是学生会负责毕业生这一块的干部。
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是李鹤年同学吧?你的家人已经来接你了。”
家人?难道是我失踪的老爹?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问道:“他.......人呢?”
”就在下面的导员办公室里,正和导员聊着呢!“
在学生会干部的引导下,我来到了导员办公室的门口,我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在脑子里简单梳理了自己的疑惑,然后敲开了导员办公室的大门。
“你好,刘老师........”
打开大门看见里面的情况后,我的疑惑又增加了许多。
那个和导员谈的有说有笑的人却不是我的父亲,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穿着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
“李鹤年同学,这是你的舅舅,是来接你回家的。”
刘老师是个刚从高校毕业的青年教师,在最后一年分到我们系担任我们系的导员,平时和同学们的关系很不错,她见到我进来了,便笑着招呼我过去。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男人,心里想着是不是其他同学的家长来学校接错孩子了。
但转念一想,今年决定回家的毕业生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找错人的样子、
“鹤年,你瞧瞧,这才几年不见,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李唯仁那小子可真不仗义,都没说给咱们鹤年看看他舅舅的照片。“
倒是那男人打破了尴尬,他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将我的手牵过,另一只手则搂住了我的肩膀。
也就是在这时,我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哈哈,您说笑了,我哪能不记得您啊,我舅妈过的还好吗?”
我赶紧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
“好,好着呢!前些天还跟我念叨呢,说这鹤年出去好几年,也没说回家看看。”
眼前的这个奇怪的男人知道我老爹的名字,也知道我的名字,但他却又暴露了一个致命的漏洞。
“刘老师,我和我老舅好久没见了,您看,这有些老家的家常里短,在您这说会不会太打扰您了?“
“没事没事,你们亲人也好久不见了,是该好好聊聊,这样,老师有事先出去,你们聊!“
刘老师说着便走到门口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听着她的脚步渐渐消失在了走廊里,我便一把搂过了那个奇怪的男人,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我舅妈在我三岁那年就去世了。“
那男人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展现出谎言被我戳穿后的惊慌,而是仍然在气定神闲地打着哈哈。
“嗨,这不是又找了一个......”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和我父亲的名字。”
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眼睛。
我们都没说话,大约十几秒后,那男人突然哈哈地笑了起来。
“真不愧是破衣李唯仁的儿子,你倒是有你老爹三分的眼光。”
那男人并未着急亮明身份,而是缓缓向着窗口走去。
当临近窗口时,他突然从风衣地口袋里掏出了一枚亮闪闪的物件,那物件突然反射来的阳光让我觉得有些刺眼。
“破衣卦圣李唯仁,他行走江湖,腰间总是揣着一枚万历年间流传下来的镇尸钱,作为他的子嗣,你可认得?”
卦圣?
我不免有些觉得无语,这俩词和我老爹的名字一并提起来竟然让我觉得有些好笑。
我们家既然是祖辈就在山上开义庄的,平日里必然有些信奉神鬼之说的村民请我家老爹操办些白事或者算算卦,但我老爹那让人堪忧的算卦水平,我是见识过的,早年间他连村民家的老母猪生几只小猪都算不明白,怎么可能和卦圣二字搭边?
但我眯眼查看,眼前男人手中的镇尸铜钱倒是正货。
在小时候我曾经见识过几次客人的喜神脱离控制,每次老爹便用《破衣经》里记载的伏尸术中“一字伏龙虎”的方法将失控的喜神控制,并将镇尸钱塞进喜神的口中,镇尸钱入口的喜神便会停在原地不得动弹。
所谓“一字伏龙虎”便是用一字马的方式抬腿,用脚底抵住喜神的下巴,然后贴身用腰部力量将身体下压,喜神的身体早已僵硬,这种方法可以生生将力大无穷的喜神压倒在地,不得动弹,是小时候老爹着重我练习的“入门功”。
将喜神压倒在地并在口中塞入镇尸钱后,只要将镇尸符重新贴上,老爹便会用两指轻轻塞入喜神的口中将镇尸钱夹出,这招便是那《破衣经》伏尸法的第二招”二指探龙喉“,相传此招最考验使用者的胆魄,若是在二指探入喜神口中的时候镇尸符失效,那么用此法伏尸的道友就得少两根手指了。
“我老爹在哪?你又是谁?他的小玩意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这枚铜钱是我那守财奴老爹的贴身宝贝和吃饭的家伙,按理说这是他睡觉都不会离身的物件,如今出现在这个男人的手上的确很奇怪。
“我叫胡天雪,你可以叫我老胡,我是三清会的人,你父亲让我在今天把你带回遮龙山,他没有说理由,但他说,这是你们李家的宿命。当然了,你也和我们三清会要去遮龙山处理的一件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老胡说罢便将镇尸钱放在桌上向我推来,我赶紧顺着桌沿接住,不知怎的,这枚铜钱入手,便发散出了一股自我手心通达身体的寒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但好奇心的驱使我继续发问。
“什么宿命?你究竟在说什么?还有什么三清会,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遮龙山李家破衣一脉,我知道的不如你多,所以,如果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宿命,我就更不知道了。”
老胡耸了耸肩。
“至于我们三清会这次去遮龙山的委托嘛,我也不太清楚,那里太偏僻了,并不在三清会的情报网内,一切都得等到了才知道。”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让我有些沮丧,他浑身上下明明散发了一副什么都了然于胸的气场,但对于重要的细节却一问三不知。
“当然了,我来找你还有个目的,那就是把你带进三清会,当我的徒弟。”
老胡有些漫不经心地抬起头,又突然看向了我的眼睛,顿了顿,又开口。
“这是李唯仁的意思,他觉得你太年轻了。”
我未置可否,但说老实话,我不太关心这些,如果老爹真的算到了今天我会回遮龙山面对所谓的宿命,而眼前这位老胡又有解决我疑惑的方法,我当然不介意多个能跟着混的便宜师父。
但眼下,我更关心我失踪两年的老爹,他现在到底是死是活,到底在哪里?
“你和老爹是什么关系?他到底在哪?”
我忍不住发问。
“他欠我很多东西,我也欠他一些东西,不过你放心,他没有死,只是有些问题你需要自己去找到它的答案。“
老胡摇了摇头,然后便走到门口,他将食指竖到唇前向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窗外渐渐传来脚步声,看来是刘老师回来了,我识趣地缄默,心中有些沮丧但又有些宽慰。
虽然没能问出来更多东西,但至少很显然,所有的情报都指向了遮龙山这片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家乡,也唯有在那里,我可以找到那份独属于我们李家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