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队，别挤，一家一家来。”村长拿着喇叭大喊。
工分是按照家庭来的，按理说一个家庭派一个人来领就行，但大家伙一听到分粮分钱，全都围上来凑热闹。
开始前，村长先交代了几句：“提前跟大伙说，今年收成不好，新粮都上交国库了，村里没剩多少，一家分个一两斤意思意思，主要还是以旧粮为主，还有一些毛粮，这没办法，老天爷不给饭吃，明年大伙再接再厉，争取多干点，总不会年年如此的。”
大家听到也没说什么，之前的暴雨还历历在目。
“哎？村长，今年咋分这么早？一般不都腊八以后才分粮吗？”旁边有人好奇问道。
村长也说得很直白：“因为今年账算的快。”
大家一听，顿时又议论开了。
“你看，城里的知青就是不一样，也不知道以前老李怎么算的？”
短短几个月，大家的称呼都已经从李会计，变成老李了。
“就是啊，还有几次都拖到快小年才发，年货都准备不及，那年过得真是匆忙。”
李会计，不对，李向东人就在队伍里站着，听着周围的议论声，一点没觉得自己以前做错了，倒觉得这陈知青真喜欢出风头，一会说啥也得抓他点错处，让他当众出丑。
旁边的媳妇瞪他一眼：“老实点，还嫌不够丢人的？”
村里差不多20口人，每家每户都听大队长念一遍这家所有人的工分总和，以及应分得的粮食和钱。
今年收成不好，粮产量不高，上交新粮所得的总收入就不高，再减去这一年队里零零总总的支出，盈余自然就没剩多少。
好在工分高的人家，活干的也多，除了粮食，还能额外多分一些钱，整体算下来，没比往年差太多。
而那些得过且过，每天干完分配的活，就绝不再干的人家，大部分都只能分到一些粮食。
还有些好偷奸耍滑的，别说钱了，粮都分不出来，甚至要欠队里一部分口粮。
就比如断了亲的叶成启家。
以前靠着叶奶奶胡搅蛮缠坐享其成，每日磨洋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除了平日里吃喝，还有闲钱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自打断亲后，叶成启一家就开始坐吃山空。
毕竟偷懒的习性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每天干不够工分，家里以前分的旧粮也日渐减少，之前存了些积蓄，原本是要给叶子明娶媳妇用的，结果弄出来偷东西的事，又赔给叶成林200.
最后一大家子人，靠着仅剩的存粮和40块钱存款，要一直挨到年底分粮，如果一人家省吃俭用未必不够。
但叶大一家平日里挥霍惯了，结果没到秋收一家人就挨不住了。
前后去队里借了三次粮食，而如今一家人所得工分还不够还借粮欠的债。
等轮到叶成启家时，是叶奶奶来领的粮。
大队长看到叶家最后写的欠50斤粮时，抬头看她一眼：“叶家没有钱也没有粮可分，下一位。”
叶奶奶不愿意了：“凭什么不给我家分粮？我们今年可是都下地干活了，可别是某些人公报私仇，故意不给我家分的。”
这句某些人，就差没指名道姓了。
陈晏初在一旁点好上一家分得的钱，递给李家让他们签了字，才慢悠悠的说：“不是去地里转悠一圈就算下地干活了，你家叶成启一天5个工分都干不够，更别说叶子明三天两头的不见人影了。”
“还有，别家借粮，都是按照一个月28斤粮借的，省着点吃基本都够，为啥你家一口人一个月能吃到40斤粮？”
“吃的多干的少，可不啥也没有吗？”
人群里顿时发出一阵笑声，陈晏初就差没把好吃懒做贴她脑门上了。
叶奶奶还想要跟以前一样撒泼打滚，就见一旁的村长瞪她一眼：“没有你家的就回去，别影响其他家领粮食，再闹事就滚出村子。”
“还有，明年开始，你家每月限量借粮，直到欠的债还完为止。这个月的工分不够抵上个月的债，下个月就不准借，自己想办法，省的要大伙拿自己的辛苦劳动养你们一家蛀虫。”
叶奶奶在村长面前不敢造次，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叶家是叶成林和叶然一起来的，大队长说道：“一共162.6元。”
里面包含的有陈晏初的工分，他的工资等大家分完之后，村长会再另给他。
叶成启笑着接过钱，在陈晏初那签了字。
自打开始炮制药材，家里存款越来越多，如今算下来，也存了将近小1000块钱了。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陈晏初抬起头，旁若无人的和叶然交换了个眼神，虽然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但唇边勾起的弧度，还是印证了两人的好心情。
等到李向东家时，大队长看了下册子：“一共104.8元。”
李向东瞪着眼，好像抓到了陈晏初什么把柄一般：“怎么会这么少？我家往年可都是200多呢。这绝对算错了，我要求重算。”
陈晏初斜他一眼，好像早已料到一般：“首先，往年收成好，日值就高，今年收成低，日值低，这笔账，李叔应该会算吧？”
“其次，李叔往年作为会计，每日的工分是满的，一年下来大头都在李叔这，钱自然不少，但今年后半年没多久，李叔就不是会计了，得亲自下地挣工分了。”
说到这，陈晏初笑了下：“可能是李叔上了岁数了吧？挣得工分远不如之前一半多，这钱自然就不如往年。”
“最后，除了李家婶子，其他人好像都没有出够全勤，多多少少都请了不少的假，这天数不够，钱不多不是正常的吗？”
“李叔要还是不信，可以自己算，不过我建议李叔多算几遍的好，别自己算错了，找我的不是？”
旁边看热闹的人哄笑开了，大队长也没忍住，翘了翘嘴角，这可把李向东臊的不行。
这话可真是戳到他心窝子了。
“你！你少得意。”放下一句狠话，钱也不拿了，扭头就走了。
最后还是李家婶子拿钱领粮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