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府,林景宴在海棠树前站了许久。
而齐秋则站在月门边,看着树下之人,身侧的手紧握。
林景宴看着满树淡粉花苞,恍惚间似是瞧见了一身戏服的解雨臣在她面前唱着霸王别姬。
“大王——汉军,汉军他杀过来了!”
“妃子莫怕,待孤看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将那持剑欲自刎的虞姬吹散,也叫林景宴的魂吹回了原位。
她手中流光翻飞,点点星光没入海棠树,树上苞子一点点绽开,一阵极淡的清香被风卷着抚向树下之人,与之抱了个满怀。
与其身上的清香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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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谦之的恶行不过三日便已成家喻户晓之事,长沙城的百姓吃饭闲聊时,时不时都要把他拉出来吐两口唾沫。
二月红正式掌管红家,成为堂堂正正的二爷,红爷。
林景宴再见张日山张启山二人便是在梨园听戏的时候,张启山坐在中间的位置,旁边站着张日山,林景宴的专座是在二楼,与二人倒很难有交集。
没有交集,那就创造交集。
林景宴品着茶,听着曲儿,在心中盘算着,张启山的五鬼搬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待结束时,林景宴在两人准备离开时跟着下了楼,正巧在门口碰见。
林景宴全当不认识两人,只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便抬脚离开来梨园,齐秋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
今天她穿的是样式简单的长款白色洋裙,头上别着珍珠发卡,脖子上挂着设计简约的钻石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姐姐,北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他们要建一个军校……我猜应当是黄埔军校,然后…有人向上推荐了你,上面可能会派人来找你…洽谈。”
林景宴脚步一顿,她不知道是谁这么想她死,这么勤奋地向上推荐她,但她知道,一旦来人,她推拒不掉就只能死遁。
但九门这边的人她还没有套住,怎么能死遁!
林景宴看了眼蔚蓝的天,眼中闪过寒芒,矮身坐进车子里后,就闭目养神。
看着驶离门口的汽车,张启山手中摩挲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珍珠发卡,眼神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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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人是绝不能来的,来了自己绝对会被怀疑,这对她的计划非常不利。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和田玉镯,黑亮的眸子变得深沉冰冷。
次日,北平。
陆平听着店长给他传达的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叶珏礼,死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他们的书店,书店里坐着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看着他回来时这副样子,皆有些迷惑。
“陆平,你怎么了?”
陆平看着朋友担心的表情,心中的堤坝彻底塌陷,他一把抱住面前的朋友,声音沙哑道:“珏礼……没了。”
“什么!!?”
一名浓眉大眼,长得端正俊秀的男子走到陆平面前,不可置信道:“陆平,这到底怎么回事?!”
陆平红着眼,捂着脸说不出话来,这可把其他人急得啊!
“陆平,快说啊!”
“伍豪,你先别急,让陆平缓一下。”一人拉住激动的伍豪,也就是那个质问陆平的男子。
“珏礼在回北平的路上,遇上了土匪,找到人的时候……满身刀伤,……人…人已经僵了。”
书店瞬间陷入死寂,死寂后便是感性的女孩们低低的哭泣声,男孩的抽泣声,以及悲愤的捶桌声。
“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伍豪擦去眼泪,双手攥拳,看着陷入悲伤的朋友们,用坚定清亮的声音道:“朋友们,我们不能沉溺于悲伤,珏礼也绝不会希望,我们因为他的离开而泄气,就像珏礼说的那样,革命尚未成功,我们仍需努力。”
“列强仍在我国境内磋磨我们的父老亲朋,我们必须更加努力,壮大,去反抗,去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一切!”
“对!”
“我们要带上珏礼的那一份,努力奋斗!”
“我们要创造出珏礼所说的,和平美好的祖国!”
“对!我们一定要实现!我们一定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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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景宴碰到了一个陌生的熟人——张千军万马。
“喝一杯?”林景宴将就被推到对面人面前。
张千军万马看着杯中酒,并未回应。
林景宴也不恼,她兀自端起酒杯,仰头将酒倒入喉中。
看她已喝下了数杯酒,张千军万马终究是开了口。
“你认识我?”
林景宴抬手为自己又倒了一杯,嘴角含笑,看向他时,那双眼中眸光流转。
这双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饶是自认见多识广的张千军万马也分辨不明她到底在想什么。
林景宴与张千军万马是在雨村认识的。
当时的他是随张海客一起来的。是来找吴邪批条子,为了请张起灵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当时的他是随张海客一起来的。是来找吴邪批条子,请张起灵回去处理一些事情的。
张千军万马话不多,但射箭的功夫挺厉害,正巧当时林景宴闲来无事弄了个靶场。瞧他等张海客与吴邪讨价还价挺无聊的,就拉着人一起去靶场玩。
她犹记得,张千军万马曾在瞧见自己脱靶时,面上浮现过怀疑人生的表情,那时她只当是她瞧错眼了。现在看来,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嗯~——也许吧。”
说着,她又要饮下一杯却被张千军万马拦下了,“别喝了,这里荒山野岭,我不会送你回去。”
“呵呵。”林景宴轻笑出声,顺着他的意放下了手中的酒。
“千万,你教我射箭,好不好?”
张千军万马被她这称呼弄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皱眉道:“我叫张,”
“张千军万马~”没等他说完,林景宴便答了出来,白皙的脸蛋上染着醉酒的红晕,瞧着很是可爱。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就是要叫你千万。你这名字太长了,喊起来,累人~”
张千军万马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料她是喝醉了酒,他跟酒疯子讲道理,那是他有病。
“天马上要黑了,你得离开。”
林景宴摇头,“我不,除非你答应我!”
“我没有弓箭。”
听他这话,林景宴狡黠一笑,站起身跑到树林深处,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喏,教我。”
张千军万马看着桌子上的弓箭,眼睛都瞪大了。
“是不是觉得我好厉害,好聪明,好有先见之明?”
张千军万马什么也不觉得,他只觉得他头更疼了。
“唔,你赶紧啊!”
“射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那你就多留一阵呗,教会我为止!”
“我有正事要办。”
“啊呀,不就是帮那个混蛋搬个佛头嘛,我帮你!”
她话刚说完,脖颈就被一只大掌紧紧锁住。
“你是什么人?!”
林景宴也不挣扎,就睁着她水光潋滟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嫣红的唇仍旧勾着醉人的笑,“要不要猜猜?”
“你最好如实交代。”
“我如实交代,那你会放开我吗?”林景宴真诚发问。
“会。”
听到回道,林景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我是~张起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