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香断亲
唐尘在出发回深圳的前一天,收到了翠翠送来的锦旗。
村委过来拍了照,对唐尘进行了表扬,村委走后,还有几个大娘过来说谁家有个远房亲戚要过来看看。
唐尘全给推了,他要出去十天半月,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不适合收揽病人。
唐尘要出远门,把办公桌收拾的干干净净,桌面上没有任何东西,把日志本和接诊记录本都给陈可依交代的清清楚楚。怕人记不住,还写好了便签。
“尘哥这咋搞得和不回来一样。”陈可依翻看着本子。
唐尘给她弹了个脑瓜崩“我不回来,你要鸠占鹊巢嘛?就你这光知道吃的性子,卫生室早给撤了。”
陈可依揉着脑袋,讪笑着看着唐尘“所以你早点回来哈。”
卫生室如果没有唐尘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多病人,曹伯佛系,看病只看小的,大一点的就撵人去医院,陈可依呢,脑子里有东西,但没有底气,开药确诊下病历畏畏缩缩。
所以唐尘还是有点担心的,但其实还好,在他来之前卫生室不也好好的开了下去。
晚上赵烈和唐尘收拾东西,小猫们在地上跑来跑去,一会不注意就钻到了行李箱里,还得赵烈哄着一个一个抱出来。
唐尘收拾了几套衣服,两人的衣服也不是很多,拿一个大行李箱就行。
赵烈也订好了机票,明天孙毅开车给两人送机场,赵烈也省的开车没地方放。
刚收拾完准备洗漱,唐铭打过来电话。
“小尘,你俩收拾好没?”唐铭也刚收拾完行李。
唐尘开了免提跑回卧室找卡包。赵烈先和人唠。
“收拾差不多了,你几点的票?”
唐铭确认了一下航班“我和阿泽下午一点。你俩呢?”
“比你迟点下午三点到。”
陆泽坐在唐铭怀里对着手机说道“住我家吧,我想小尘了。”
唐尘也跑出来对着手机喊道“可以啊。”
简单商量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后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两人吃完饭,孙毅也开车过来了。
“我俩走了,你先看着大棚,有事了打电话。这段时间先麻烦你了。”赵烈拍拍孙毅的肩膀。
孙毅点头“都是兄弟,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俩安心办你们的事就行。”
两人登机后给赵母打了个电话,给唐铭也说了一声。
唐尘又坐上了飞机,记得当时来的时候和现在的心情完全不一样,现在心里更多的是踏实,对接下来的事情不会心里没底,反而有种要给以前的自己画上一个句号的感觉。
赵烈把玩着唐尘的手,也不说话,就这么慢慢揉捏着,好像在告诉他我一直在。
两人是被广播叫醒的,飞机快要着陆了。
赵烈伸个懒腰,看向旁边的唐尘。
唐尘看着窗外,感觉有点压抑,本以为会很平常心的对待,但飞机落地这一刻就觉得压抑的不行,好像心上吊了块石头。
一双带着暖意的手牵起了他,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无声的安抚着他。
唐尘被牵着走下飞机,两人拿了行李,在出口看到陆泽和唐铭。
唐铭看着自己弟弟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状态不是很好。还好自己决定今天回来带人住家里,要是放任人去爷爷家住不得哭鼻子。
接着人回到陆泽和唐铭的住处,陆泽一个捧在手心的小少爷,住的自然是深圳区的小别墅住宅。
赵烈承认自己有点没见过世面了,从没见过有人修房子和修城堡一样,客厅盖的和宫殿一样,感觉陆泽马上就要登基,像那太子爷一样。
陆泽拉着唐尘去厨房看阿姨做的饭。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让阿姨多做了几道菜,都很辣噢。但也有不辣的,还有甜品。”
唐尘虽然情绪压抑,但该有的礼貌还是有的,更何况陆泽这么热情,自己也不能这么板着脸。
“能吃完吗?”唐尘看着厨房里面三四个穿着围裙的阿姨,才知道他哥为啥会愿意被包养。
陆泽点头“可以的,不用担心。”
陆泽给阿姨说了两句话,带着唐尘坐到沙发上。
阿姨没两分钟端过来一碟甜品,小小的糕点做的非常精致,让人有种很高端的感觉。
陆泽拿起一个递给唐尘“这个很好吃,不腻的。”
唐尘接过咬了一口,的确很香,小小的糕点吃一块也不会腻,做的大小合适。
赵烈和唐铭从二楼走下来,刚放了行李箱。
陆泽喊两人坐下吃糕点。唐铭走过来直接抢走陆泽手里的半块。
“忘了你牙疼了,明天约了牙医。”
陆泽撅着嘴看几人吃着他心爱的糕点,怎么就牙疼了呢。
“牙疼?长了智齿嘛?”唐尘抬头问。
唐铭摇头“智齿倒没有,牙坏了,被虫吃了。”
本来想的在法国治了,但陆泽抗拒的厉害,最后拖着回国再治,找他最信任的那个牙医。
四个人坐在一块吃饭,不得不说这菜品看着就色香味俱全,感觉有米其林餐厅的水平了。
这顿饭就和晚饭差不多,虽然这个时间点有点早。
唐尘吃着饭,想起了爷爷的住处。
“爷爷的房子呢?”
唐铭舀汤的动作一顿,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把勺子放下,用毛巾擦了擦手。
“房子…那人给卖了。”
陶瓷勺子“嘣”一声掉在碗里,溅起几滴汤汁来,赵烈拿起毛巾给人擦手。
唐尘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唐铭。
“卖了?那爷爷的东西呢?那些书和爷爷的收藏品呢?”
唐铭低着头没说话,他没挡住,当他想起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得到消息,他那废物爹都给便宜卖了,本以为房子会留下来。
毕竟房子也是几代人住过,承载了很多回忆的地方,结果也被卖了。
买家到现在都没松口,有钱也买不回来了。他和陆泽去拜访过一次,已经完全变了样,装修大改。
唐尘眼睛里蕴满泪,什么都留不住,本以为还能去爷爷的住处看看,起码是个念想,结果连房子都给卖了。
“他是有多缺钱,什么都没留下…”唐尘说着眼泪就滑落,砸在赵烈的手背上。
唐铭看着唐尘的样子也是心痛,人好不容易走出来了,这回来走一遭又得压抑一段时间。
“他就差改姓了,跟着那女人干,费心费力却不讨好,孩子没跟着他姓,公司到现在没抽一成股。还沾上了坏毛病,赌博,变卖了很多东西才填上窟窿。”
唐尘被赵烈抱着,悄声流着泪,听唐铭讲着那个负心汉的事。
“这次你也在,趁着这几天去他家把爷爷的牌位请过来,我找先生算好了日子。摆放在我家。”
唐铭已经惦记这件事很久了,每过一段时间都得找人调查那人的情况,在国外也没契机去要回牌位,又怕那人脑子抽风把爷爷的牌位扔了。
这次刚好也是个机会,趁着唐尘也在,也凑着是爷爷的纪念日,如果能请回来更好。
“阿泽哥不介意嘛?”唐尘担心爷爷牌位请过来的问题。
陆泽摇头“我不介意的。我家不论这些。既然唐铭需要,就可以摆放。”
唐尘也点了点头“谢谢。”
陆泽赶忙摆手“都是一家人,不说谢谢的。”
吃完饭唐铭从书房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唐尘。
“这是爷爷给你存的东西,应该是一些手稿,之前那人去查过,发现对他没用就没有用手段拿走。”
唐尘拿着钥匙,觉得心里沉沉的。
“不要太压抑,拿回爷爷牌位后,我会给那人一个好去处的。”
唐铭虽然在国外呆了几个月,但他也不算是没权没势,依照现在那人的情况,搞点动作让他消失或者进去也是很容易的。根本不会掀起太大声响。
“好,我只要爷爷牌位安顿好就行。”
唐尘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是无奈至极,至于他的归宿唐尘不在乎。
唐铭抱着唐尘,在他头发上亲吻一口。
“还有哥哥呢,哥哥只希望你活的开心。”
赵烈抱着人开始了哄睡服务,唐尘眼睛好不容易闭上了,结果没两秒赵烈在人脸上摸到了湿意。
“宝贝,咋个了嘛,别哭别哭。”
赵烈把床头灯打开,转头抱住人。
唐尘就小声的抽噎着,眼泪哗哗的流着,赵烈心疼的不行,给人小心翼翼的擦着。
“给我说说,给老公说说,咱别偷偷哭好不好。”
唐尘抿嘴,小声的说着。
“爷爷很喜欢他的老房子,他有钱买大房子,可他还是很喜欢他的院子,他说院子里够我蹦哒,下雨了还能在院子里玩雨。能和他一起晒药材。”
赵烈抱着人晃动“爷爷的灵魂也许一直留在了那里。”
“我还想着去看看爷爷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可怎么就没了呢。”
“那是我唯一的一点寄托了。”
唐尘抽噎着,他觉得自己站在院子里肯定就会想到爷爷,能在院子里看到爷爷的身影,可是现在连自己的幻想都被打破了。
赵烈拍拍唐尘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自己能做的就是一直陪着他。
唐尘哭的哭的睡了过去,睡着后还时不时小声抽噎一下,赵烈在人额头上轻吻一下。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唐铭让人去打听了,那人在家。
几人出发去那边,到门口按了门铃。
唐家的房子是独门独栋的,之前唐尘还住着的时候都没这么破旧,在门外可以看到二楼的墙灰已经开始脱落了。
是阿姨给开的门,这个阿姨并不面熟,看来这里也在频繁的换着佣人。
院子里常年没人操心打理也是杂草丛生。
“谁啊?”一个稍有点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声音即使变了但唐尘唐铭两兄弟化成灰都认识。
佣人才反应过来问几人,大概是时不时经常有人来打牌或者玩,佣人下意识以为是唐老板约的牌友。
唐铭挡住佣人“我们自己进去。”
佣人也不是经过专门培训的,没有去拦几人,自己从侧边进去,直接上楼了。
唐尘和唐铭打头走进去,看到沙发上躺着的一摊肉泥,空气中满是烟味,配合着沙发上的人让人作呕。
沙发上的人抬头看着进门的两人,刚开始还有点愣,没敢认,坐正后仔细看了几眼。
“呦呵,我俩儿子回来了,快那大姐做点饭。”
说话间,嘴里的烟还往下掉落烟灰。
唐铭抬手叫住佣人“不用了,我们拿个东西就走。”
唐父看着两人的阵仗,后面还跟着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
“拿啥,这儿还有你俩落的东西?”
唐铭环视一圈,在角落看到自己想找的牌位,伸手朝那边指了一下。
“爷爷的牌位,我们拿走。”
唐父听完乐了,露出油腻的牙笑起来,牙齿上附着棕色的斑,不靠近都觉得有味道。
“拿那玩意做什么?我还在呢,轮不到你们供奉。”
唐尘走过去看着面前的香碗,是简单的碗,并不是专门用来供奉的。牌位前也没有水果碟子,更没有供品了。
“你就是这么供奉的?”
唐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都断绝了关系,我就当供个陌生人了,拿什么贡品。”
唐铭从包里拿出文件放到唐父面前“对了,我们今天来也是有个字需要你签一下。”
唐父挺好奇“什么玩意要我签字了。”定睛一看“断绝父子关系?”
“对,既然你也说了和爷爷断了关系,我们就拿走爷爷的牌位,签了这个字,以后你和我们两兄弟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也不会来打搅你了。”
唐铭把笔往桌子上一扔,等人签字。
“呦呵,这被包养了就是有气势。”唐父看着唐铭旁边的两人,一眼认出陆泽来。
陆泽也不是干看自己男人受气的“快签字吧老头。”
被叫老头,唐父也不生气,拿起笔在纸上划了几下。
唐铭看人签完就把文件放到包里,走过去和唐尘跪在牌位前磕了两个头,起身抱着牌位走了出去。
身后的唐父喊了一声“你的笔!”
陆泽直接回了句“扔了吧。”
看几人走后,唐父才颤颤巍巍站起来,走到角落拿起香碗,走出门,在门口台阶处把香碗摔了。
“摔香断亲,我那唐老头,你当年也是这么在我跟前摔的香灰缸。我也摔了啊。”
“咣当!”一声,香碗碎成几掰,像这个家一样,破碎不堪。
仰头看着天,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错了就是错了,但认错有什么用呢?于事无补啊,那就这么错下去吧。反正没人在乎了。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子,去你家打牌啊,把码子准备好了,今天玩局大的。”
唐父笑起来,连声说着“好好好。”
香碗扔在地上没人去理会,佣人路过也都跨开,没人吩咐收拾,就先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