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自那日后就不再过问军中的事,每日清晨带着阿吉练习骑射,正午时分和军营内的稚子对打炼体,傍晚习字学习兵法。
过了小半月,阿奴再次踏入大王营帐,一群人目光复杂地落在阿奴身上。
阿奴淡定落座,最后还是阿穆苏耐不住性子先开了口。
“阿奴公主,青国那边说要让你陪大王去。”
“?”
阿奴这段时间都在教阿吉,叱勒和青国进展如何没有了解。
“为了让青国相信叱勒的诚意,我将会迎娶他们的长公主。”
“然后换回一批木材来建造房屋。”
澜锐阵话毕阿穆苏就急忙接话解释。阿奴稍作思考,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就相当于叱勒的金银牛马去换一批木材,既表了忠心,也减少了购买木材的银钱。
“青国长公主不是因为养面首没了孩子,被人休了吗?”
阿奴抬头看向澜锐阵,发现他的面色不对,又看周围一片无神的眼睛,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能成大事者,果然不屈小节。”阿奴起身拍拍澜锐阵的肩膀,忍不住感叹。
“你去不去?!”澜锐阵语气不善,他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想把阿奴掐死。
“我能有选择?”
“没有。”
阿奴一脸无所谓地看向恼羞的澜锐阵,既然她没有选择的权力,那为什么要来问自己。
“三日后出发。”
“他们可能会为难……”
阿奴挥挥手打断澜锐阵的话,她又不是没有受过苦。曾经光滑柔软的脚踏入布满灰尘的泥泞,踩上被阳光炙烤过的石块,脚底灼热带着痒意,被允许走下来时,石块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皮。
而阿奴的脚底沾上泥土渍疼, 灰尘结块附在脚底,再难撕下。
“继续,其他诸侯国有什么动作?”
“除了青国蠢蠢欲动,苍国也在征兵。”听到苍国阿奴怔愣一会,在记忆深处的人浮现眼前。
“我们不用管苍国,目的就是怂恿青国攻打醴国。”澜锐阵说完看向阿奴,等待她的意见。
“可行。”
日星夜倒,叱勒军营一切如常。
“我们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赶上青国王上的寿辰。”风吹鼓澜锐阵宽大的衣袖,为了赴宴他特意没穿褐衣。
“怎么突然需要赶路?”说好的三日出发,就说明时间是够的,怎么又突然需要赶路。
“青国耍我玩呢。”澜锐阵嘴角的笑容屈辱嗜血诶,等他翻身的那一天,一定要把青国王室统统杀光,以洗刷今日的耻辱。
阿奴看到澜锐阵的脸色,索性闭上嘴专心赶路。
一行人带着贺礼终于在寿宴开始前入座,即便在宫殿外休整过,但是因为王上寿宴大赦,城中的商铺都关门庆祝,几人没有替换的衣裙,不可避免的显得狼狈。
澜锐阵放在案桌下的手攥紧,面上一片淡然地与人谈笑饮酒。
“听说阿奴公主现在在叱勒王身边做事。”殿中酒过半巡,不知道谁开了口,殿中的人视线全都落到站在澜锐阵身后的阿奴身上。
“奴当不起公主之称,奴现在确实是在大王身边做事。”阿奴低垂着眉眼,脸上谦卑的神色毫无变化。
“在叱勒王身边做的什么事,老夫看来,怕不是榻上之事。”话音刚落,殿上一阵粘稠的调笑声。
澜锐阵饮尽杯中的温酒,笑不答眼底地望向跪在案桌前方的身影。
“乱世中成大事者非情爱所能束缚,只纠结于男欢女爱,目光短浅,终将一事无成。”
对于澜锐阵和自己师出同门的事情阿奴没有讲出来,他们刻意遗忘是好事。
“阿奴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巧舌如簧,也不知道当初预言的国师看到公主现如今这谦卑低微的模样,会不会悔不当初。”开口的男人是一国王子,曾经求娶过阿奴,车国没有同意,记恨在心。
“我早就说过女子怎么可能比得过男子,什么预言简直是一派胡言。”一群男人们举起酒杯庆祝,仿佛打赢一场胜仗。
无人继续开口询问地上的阿奴,也不知是真的忘了还是根本不在意,都在肆意地吃酒食肉,再未分过一个眼神给阿奴。
澜锐阵想要开口让人起身,想到什么终究是闭上口,和左右的王子说话。
夜半,明月升至高空,洒下一片银光。醉得不省人事的诸侯王子们被侍从带回自己的住处,阿奴起身安静地跟在澜锐阵身后。
“你没有话要说?”来到没有人的地方,澜锐阵挣脱阿穆苏的搀扶,带着红晕的脸看望向空中的明月。
“没有,不过就是所谓强者恃强凌弱罢了,我现在确实没有和他们抗衡的实力,就该安静受辱。”阿奴平静地陈述,这是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就算她渴望权力,也只是为了能够保护自己,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若没有实力,就要做好一切受辱的准备,雪中送炭的人可能没有,但是落井下石,想要欺辱你的人不会少。
“你还真是看得通透。”澜锐阵笑得弯下腰,一阵咳嗽声中阿穆苏紧张地扶住澜锐阵。
“ 我也该有你的豁达才是。”
阿奴踩着月亮洒下的银光,独自走回房间。她是女儿身,住处在他们的对面。
阿奴手覆上酸痛的膝盖,跪了好几个时辰,怎么可能不疼。板直的身体松懈,一瘸一拐地走回房间。
“阿奴公主。”阿穆苏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何事?”阿奴将手里的匕首收入被枕中,起身给阿穆苏开门。
“这是我带着的伤药,活血化瘀效果最好。”阿穆苏从胸前取出一瓶瓷瓶精致的伤药,递给阿奴。
“谢谢。”
“不用,不用,说起来你还是我的老师。”对于阿奴的道谢阿穆苏一时之间不知道手脚往哪放,有些无措地挠挠头。
阿奴听到阿穆苏的话,也没有反驳,因为自己确实教过他骑射和用刀。
阿穆苏离去后阿奴握着手中的瓷瓶发呆,脑海中是老师对她的教导。
“你身份特殊,对你的用心都是为了利用,无一例外。你要记住老师的话,不要动情。”
握着瓷瓶的手攥紧,她不会动情,她活下去的欲望就是保护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