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重且压抑到极致,带着微不可闻颤音的叹息,钟离不再背对自己的老友,转身看向对方:“谢谢你,若陀。”
别人尚察觉不出来,可若陀却可以。
那时,他们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荡涤四方的武神和岩龙。如今,对方是卸下一切职责的平凡璃月人,而他,也终归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
若陀掩下心中酸涩,勾起嘴角:“我的生命接近无穷,将与永恒的时间一同延续下去...而你摩拉克斯,也是寿命极长的存在...”
还想说什么,可末了,想起挚友不甚愿再谈起这个话题,最终,所有的也都同样归为了一声不可究的叹息。
这次,无时无刻都在探察对方力量的钟离,抬眸:“要走了吗?”
在阳光下,若陀轻笑,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为了补上那曾经不美好,一团糟的道别。他想,在他深爱的璃月里,那群人类,想必道别也不会像他那么混账,打打杀杀,满是遗憾与怨恨。
就应当是在一个好天气,有鸟雀,花香,清风,灿阳。
与故友见面,当真欣喜吗?
“摩拉克斯,若有缘,他日必将再会。”
悠远话音落下,昆钧身形一晃,直挺挺的就要往下栽。
伴随着派蒙一声惊呼,钟离抬手,稳稳当当的把人接住了,随后将其靠放在旁边的阴凉处的岩石旁。
空站在一旁,看向钟离:“现在倒下的...是真正的昆钧吧?”
“对。不必担心,他只是睡着了。”钟离在简单检查过后,起身。
派蒙凑近,看着面前这个呼吸平缓的昆钧:“唉...总觉得很奇怪,好像他突然变成了我们不认识的人。”
钟离:“我们与昆钧,确实素不相识。”
“但曾在他体内的那个若陀...是你重要的朋友。”梧桐背手,看向钟离。
“嗯。”钟离觉得此地不宜多聊,便带着几人,边走边说:“许久之前的事了...虽已千年,却像昨日种种,历历在目。”
生活在璃月地下的古老岩元素生物大多目不能视,千百年来不见天日。
独行于山间,地缝里,人们口中闻所未闻的幽远之声,那声音时而凄切如歌,时而可怖如雷。
若陀龙王便是如此,我应他愿望,将他带上地面,我赐予他看清事物的双眼,与他约法三章,我应允他与地上的人共生,但若有一日他破坏了秩序,就要再度被封入黑暗。
后来的故事,便就如洞底所言。
磨损的力量夺去了若陀的思考,让他渐渐回忆不起故友的面貌,想不起曾守护的璃月港。原本善意随和的龙王变得暴躁,富有攻击性。而人类对地脉的攻击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若陀彻底失去理性,走向人的对立面。
失去理智的若陀,攻击了层岩巨渊,违反了契约,被摩拉克斯镇压在伏龙树下。
本为挚友,却最终反目。
往事说完,恰好,送兄弟回城的老戴赶来,自告奋勇,将昏睡中的昆钧也一同带了回去。
道别后,几人来到那座石碑前。
“千年前,若陀袭击层岩巨渊,我亲自阻拦,与他自巨渊一路厮杀缠斗到此,最终将他击落,封入地下。镇龙石正是诞生自那场大战。”
钟离抬手,拂去石碑上积有的灰尘,此去一别,大抵就如参商:“若陀对镇龙石有本能的感知,下意识想要靠这件物品找到我。他心中,仍有对我,对璃月乃至地上生命的情谊,他是自愿被封印的。只可惜,因磨损而忘记了。”
“你也被磨损了吗?”空询问。
钟离点头“我亦无法逃避。只是我比常人更懂得一个道理:该离开时,便要离开。越是强大的力量,被磨损后带来的危险也更大。几千年岁月冲刷,哪怕是岩石...也会偶感疲惫。”
所以才决定离开,卸下岩神一职...
空沉默不语。
“亲手封印老友,也是我所经历的磨损之一。为了正确之路,人们不断放弃,不断失去。或许,这就是天理加诸我身的磨损。”
“但我是人的神明,不论身份如何变化,都会以我这双眼睛见证属于人的历史。”
......
之后,就是空询问了一下关于,坎瑞亚的消失,神明的惩罚这些事,结果自然是完全不出意料。
不能说。
这份诞生于一切开始的契约,作为契约之神,务必对此保持沉默。
梧桐揉着眉心,诞生伊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然而越想,反而开始头痛。
就好像某个程序出现错误,满脑子全是警告发生错误一样。心里头想要把这些未知的事情全部抓在手里,一一展开,理清之间的关系,说不定这些都是回家的线索,潜意识却不住回避,仿佛那都是些烫手的红铁,是禁忌。
但可惜,原本她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得上一句叛逆。越强迫着不让细究,就越想要明了。更何况现在,也不管是或不是,只要被打上了,有关回家的线索这一标志。根本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梧桐倔着一口气,硬生生就是要抓住,倒要试试,到底是她脑子先炸掉变成白痴,还是那一缕线,先落入她的手中。
钟离皱眉,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伸手就要去拍额角开始冒汗的梧桐。
然而对方却捂着头,猛的蹲下,眼尾发红,眉头紧蹙。
像被颜料污掉的画片,被当做胶卷影像,一幕幕晃过了大脑,连带着自己的都被污掉了。
可无论再多的场景出现,都似飞鸟掠过水面般,无法留下任何痕迹。最后画面只停留在了俯视视角下,踩在不菲地毯上,戴着镣铐的脚腕,上面的属于至冬的冰元素印记,透着刺骨的寒意。
钟离金瞳闪现,无形的威压将四周的草木震的簌簌发响,抬手,一枚岩印缓慢烙在跪撑在地上的人后颈上。
几股黑雾腾起,钟离双眼眯起,丝毫不惧,反而加快了速度。
“布朗德。”
像是警告,像是提醒,在钟离喊出这一声后,原本躁动不已的雾,有些凝滞,随后平息了下去。
而梧桐的脑中,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拉了闸,全部消失殆尽。
喘着粗气缓过来后,梧桐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又有了当初背着柯莱翻山越岭,连轴转后逃到蒙德时,那种久违的疲惫感。
后颈止不住发烫,下意识摸了摸,但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消耗光了剩余的所有力气。
不行,上下眼皮子要粘住了...
说一句啊,快张嘴发声,和空还有派蒙说一句没事,别担心...!
啊,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