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温迪眼睛微微睁大,转头,定定的看着手里的竖琴。
耳边,同样的话语,同样的人。
周围的光景迅速倒退,仿佛坠入梦间,过去的回忆似水般缠绕席卷而来。
——一个君主,当他的品格已经打上暴君行为的烙印时,是不配做自由人民的统治者的。
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大地,万物披上的金装,连带着牵起温妮莎登上教堂钟楼的少女。
她说,蒙德应该有着最自由的飞鸟,人们可以在大街上自由的讨论哪家的酒水最好喝,可以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走过广场,走过教堂,走过骑士团,女孩子们也可以穿着心爱的裙子尽情绽放自己的美丽,
而不是整天忧心忡忡过高的税收,担惊受怕无缘由的毒打和虐待,被迫而屈服的暴力角斗,还有一跃而下戛然而止的绚烂生命。
——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
温迪轻笑一声。
如梧桐所言,确实,是他会喜欢的。
因为在千年前,就已经喜欢上了。
随后,带着一丝无言的欣喜抬手,打个响指,青风绕于指间:“人们会因为共同的意志走到一起,牵引你我相遇的,想必是自由之风。它来自旅途的尽头,世界的边缘。来自你我心中,永不停歇。”
[是谁轻抚你带伤却坚毅的面容,在小溪边,在巨石旁。是谁紧拥你疲惫而高贵的灵魂,在深梦里,在高天之上。亲爱的朋友,我牵着你的手,带你走进夜晚华灯。为你从头讲述节日里那自由与梦的乐章。]
千风而起,乘风归去。温迪抚琴轻吟诗歌,坐与平台上的三人,一同望向高天。
风吹过开满风车菊的风起地,橡树下的晶蝶停于花间。风吹过蒲公英飘摇的蒙德城,熙熙攘攘悠闲自得的人,脸上都是笑容。风吹过塞西莉亚花独盛的摘星崖,海平线的日升日落,是最浪漫的景色。
风花节,发源于北地明冠,自由之都。这一天该做些什么,如何去做,为谁而做,低调一点?勇敢一点?主动出击?还是守株待兔?
在最后道别之时,如宝石般漂亮的巨龙,荡开云层,归于此地。
温迪凑近空的耳边悄声说道:“只要有共同的思念之情,那就都一样,全看心中所想。”
心中所想。
空把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拧紧,甩甩手,转身拿毛巾的时候,看到了在客厅案几前,窝在抱枕堆里的梧桐,对方怀里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手上转着正和派蒙划拉五子棋的笔,跪坐在地上,一手就能握住的脚腕上,是挂着平安锁的红绳。
心之所想。
回到卧室,空走到被月光洒满整面的桌前。
被捏在手里的塞西莉亚花,轻轻蹭过他的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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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又是动脑的,很快,没一会儿派蒙就揉揉眼睛,说困了。
“呼...”
梧桐把毯子给对方盖好后,给自己的杯子里丢了几块冰,静静坐在沙发上等先前说有事出趟门的空。
她发现,自打那次海灯节后,她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再把空当成一个单纯的,习以为常的,像伙伴一样陪伴了自己整个游戏旅途的“主角”。
遇到棘手的事情会苦恼,遇到麻烦的家伙会烦躁,遇到好奇的东西会全身心投入。变得生动,变得有明显的喜怒哀乐。
“空”变成了真正的空。
身为角色是可以被看透的,而身为人却不能。与百度百科里搜索出来的诸多资料,游戏设定逐渐有了很多的细节和偏差,越是相处下去,就越觉得,这不是什么数据流,也不是什么模组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正因如此,才是最动心的。
她是一个经历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是不会倾情爱上一个二次元,游戏里的人物,不会选择去与其厮守一生。现实是现实,虚幻是虚幻,口嗨扣字我是谁谁谁的狗,难道还真能拴个狗绳趴地上当狗吗?还是虚幻角色的狗,拴哪里?显示器上吗?
梧桐揉揉眉心,压下心中泛起的复杂感情。
身为一个有着正常审美还有正常感情的平凡人,自然而然,理所应当,她会爱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算了。
长叹一口气,先不想这些了,梧桐果断起身,去到房间。
然而,原本是想拿本书来看,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却未想到在书桌最显眼的地方,一朵塞西莉亚花,静静躺在那里。
旁边是一个手写的纸条,看字迹是空写下的:外套
...什么...东西?
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照着纸条上的东西找,因为不太清楚是哪件外套,所以梧桐打开衣柜,把挂着的所有外套都翻了个遍,最后是在玄关处,取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时,掉落了一张纸条:天使的馈赠
这个点儿吗?酒馆闭门歇业了吧...
梧桐顺势把外套穿上,把柜子上的钥匙连同一直拿在手里没放下的花全都揣进兜里,然而多出来的触感却让她一愣,低头看,口袋里,赫然躺着两朵塞西莉亚花。
来到天使的馈赠,梧桐看着门上挂着歇业的牌子,想着果然如此,随后就打着圈,绕酒馆周围细细寻找着,连收起来的酒水牌子都拿下来看了一遍,没找到东西后,就又都复原。要不然明早开店,查尔斯先生会以为来了不长眼的小偷自找麻烦。
今夜的月光,依旧皎白无瑕,在无人的酒馆,它好像和从前一样,给了梧桐偏爱。
最后,在酒馆后边,靠城墙堆放的酒桶上,梧桐找到了别在缝隙里的花和纸条,花上还夹带有夜间的寒凉,但清香却只增不减。纸条上显示的下一个地点,是鸽子桥尽头,路灯旁那个可以坐下的枯木里。
或许空也不知道那个地点到底叫什么,就干脆拿笔照着画了一个。梧桐掩着嘴笑,看着上面的简笔画。一个三角形外面画几条线,就是灯在发光,一个长方形,旁边标注上中心是空的,就代表枯木了。
不过,反正自己也确实能看懂,就算他画的,言简意赅,表达到位吧。弯腰从里面拿出花和纸条,梧桐吹吹上面的浮灰,把花小心翼翼捏在手里。
下一个地点,是在一个丘丘人营地里...
蹲在路灯下,想了很久,她已经大致能猜到一些了,该说不愧是旅行者吗,行动力拉满,学习力还强,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该不会是温迪教的吧?脸颊逐渐染上一层绯红,风一下下扬起她的发梢,像催促,像期待,梧桐把脑袋埋进膝盖。
要继续下去吗?她心里这么问。
这一切还能回到正轨吗?攥在手里的纸条问。
你真的认定,我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吗?口袋里的塞西莉亚花问。
再下一个地点,是一个周围长着不少嘟嘟莲的小池塘中央...
再下一个,是...
一个接一个,梧桐的口袋里很快就装满了沿途收集来的塞西莉亚花,从零星几朵,变成一束,又变成一簇...越来越多,白花花的纸条串成一条线,系着她,带领她。
口袋装不下,那就拿出来,抱在怀里。
她收下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