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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疯狂(1 / 1)


光脚踩在湿滑的地板上和穿鞋踩在上面的感觉不一样,梧桐踩上去后,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

在感受到坠落时,才迅速切换成惊慌,可莉也下意识的抓住她喊叫出声,因为要将小孩儿护在怀里,所以就没办法抱住头,蜷缩着滚落了一圈,额头撞在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呼吸里都是又冷又霉的味道。

而就算翻滚结束,已经落到了平地上时,梧桐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绷紧肌肉,眼前一阵发黑晕眩,可莉在她的怀抱里压着哭泣不停颤抖。

“嗯...看来,这两样药剂,确实没有任何瑕疵了。”

不知道是先前补充的药剂开始见效了,还是脑袋被撞出事了,梧桐眯着眼睛,发现角落处的阴影一直随着话音抖动。

那个债务处理人也从楼上下来,毕恭毕敬的回答:“是的,大人,没有看出任何异常。”

“唉这好好的小美人...不过——嘿嘿嘿,大人,要把她再送上去吗?我可以代劳...”胖子眼睛滴溜一转,腆着张脸凑上去问。

“不必!就在这里放着,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她现在还有用处,还没到你的时候!”

“是,是!大人...我没心思,没心思的,哈哈哈...”被呵斥了的胖子,慌忙低头附和,又抬眼,视线在不远处的梧桐身上来回扫着,随后一副色相夹着腿快步离开了。

“哼,满脑子废料的东西!我看看...不错不错,半小时后,你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希望在下次来之前,我能看到一些新东西。”

“是!大人,您放心。”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混杂的声音响起,有像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有像在泥潭里搅东西似的声音,也有像画笔蘸着过多颜料怼在纸上的声音。

紧接着,头顶处的机关咔哒咔哒动起来,木头的嘎吱声在这个房间里无限循环,让梧桐本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更刺痛了,甚至还感觉有些喉头发甜。

直到“咚”的一响后,这场堪称酷刑的过程才终于宣告结束,伴随着慢慢走远的脚步和落锁声音,四周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

“什么——?!你是说,梧桐根本没有回来过?”派蒙瞪大眼睛问一直待在营地里的蒂玛乌斯。

得到了蒂玛乌斯的再次肯定以后,不等其他人,空转身就往山下跑,很快就看到了梧桐离开前说需要来签字的那个营地。走近后,在帐篷前遇到了同样刚刚赶到的琴,对方正在和一个冒险家聊着什么。

琴皱着眉放下手中的报告,转头看到空和阿贝多着急忙慌跑过来的样子,眼皮一跳。

“梧桐不见了。”空抢先一步开口。

“你说什么?!”琴的反应比预想中的还要大,眉头紧皱似乎是在整理思绪:“可莉也不见了。”

“什么?!”空在这位首席炼金术士脸上罕见的看到了难以置信。

目前事态显然已经脱离了掌控范畴。

琴一边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武器,物资,一边快速将根据现有信息大致推测出来的情况告知眼前的几人:“在一小时前,我原本想去给可莉带一些甜点,但是发现她不在家,后来我从砂糖那里得知,可莉一个人独自来到雪山打算来找你们。”

“然后在空你来之前,我问了这里的人,据他们所说,是梧桐带着可莉离开营地,进入雪山的。”

“呼...要快!我们要快点找到她们,这座雪山,有太多未知了...多一分钟她们就多一份危险。快!我们走!”

......

而现在,被关在密室里已经慢慢缓过劲来的梧桐,正听着可莉对墙壁一下下地敲击。

为了演出效果,梧桐并未透露过,药物在她这里是有一段失效时间的,所以刚才的那场“坠楼”表演,成功让可莉也被狠狠吓了一跳。

而懂事的小可莉为了不让刚刚摔落下来的梧桐伤势再度加重,先是拍拍小胸脯,自己一个人摸索着敲完了所有墙壁,然后才拉着人,带对方来到那些有发出“怪声音”的地方。

在敲击墙壁的这段期间,梧桐靠着墙,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办法——她可以让自己“失控”。

因为这样,有瑕疵的药效不会被怀疑,混乱中的信息也可以被留下,饵和线也可以成功抛出去。

挑选好一处墙体,梧桐蹲下身,慢慢抚摸着可莉灰扑扑的小脸:“可莉,是勇敢的小骑士,对吗?”

“嗯!”

“那可莉答应梧桐姐姐一件事吧。在赶紧到传来风声的时候,就跟着风跑。跑出去后不要怕,然后像捉迷藏一样,数100秒,到时候就会有雪山里的雪女拿着树枝带你走,你只要跟着她,就能找到你的荣誉骑士哥哥了。”

跟着风跑,就像捉迷藏,还有人带她走。这些听起来,就像她们仅仅只是完成一个简单的游戏关卡一样。

“那...梧桐姐姐呢?”可莉不安的攥紧衣角。

沉默了片刻,梧桐将可莉搂住,轻笑道:“呵呵...姐姐在这里等着火花骑士啊,就像故事里那样,勇敢的小骑士寻得帮助和宝物后,嘣!得一下,破开那些层层阻挡,把困于险境的我救出来啊。”

可莉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减少,反而变得越来越多:“真的吗?真的真的吗?嗯...梧桐姐姐...你,你一定要等可莉,一定!一定!别骗我,你千万别骗我!”

“我...好,我答应你,可莉,我答应你。”一个吻轻轻的落在可莉额上。

“我保证。”

半小时后,如那些人的计划,还有用处的梧桐被带走了。

一番连拖带拽的推入到一间阴冷的房间,手脚被连着墙壁和锁链的镣铐锁住,梧桐紧紧靠在墙边,蹲下后抱着身子。

有人离开,也有人一直在房间内来回走动,有时是伴随着叮叮当当玻璃碰撞的声音,有时是拆东西的声音,有时候是动笔写字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她想,她可能知道那句有用处是指什么了。

随着脚步渐进,一股不容反抗的力将她手臂掰过,不明药物被注射进体内。

大约在内心数了十个数。

梧桐突然感觉全身上下开始变冷,先是十几度,再到几度,最后成为零下。这种感觉,和单纯地站在户外不一样,就像是每一根骨头,每一次血液的流动,都浸泡在刺骨冰水中,连带来的疼痛都是麻木的。

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冰冷,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思绪困倦,动作迟缓。人在寒冷到极致会感觉到热,而这种冷热夹杂在一起错乱的感觉,就像是用不匹配的布料强硬的去缝补布娃娃身上的裂口,怪异。

七百三十八,七百三十九...

先生...

“沙沙沙...”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前的药效挨过去了,紧接着又有一管药剂打了进来。

这次,不寻常的是心跳,这个人体内最重要的器官,负责泵出供给的血液总闸,此刻正快速跳动的让人害怕。一下下敲击着肉体,仿佛有什么东西挣扎要冲断肋骨飞出来。

梧桐弯下身子将脑袋死死抵在地板上,双手紧压住胸口,一边是想要压制着去调整呼吸,一边是过速跳动后带来的缺氧,呼吸的频率完全被打乱,无法平静,大口大口喘息着,可无论吸多少氧气都不够,生命力被心脏一下下抽回的感觉连带着窒息。

一千五百九十七,一千五百九十八...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可以挺过去,可以的,忘掉所有的东西,忘掉痛觉,不是自己在痛,不痛的,这是正常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要呼吸就好,鼻子不行就用嘴,像个玩偶,像个机械,重复动作就好...

“沙沙沙...”

约莫一刻钟后,两管药剂...

这次,是声音。喉咙像被塞了一团污浊,只有不停地发苦和无时无刻的呕吐感,无法说话,就算用再大的力气去呐喊都不会有任何声响。耳朵边一直围绕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又或是熟知的语言被打乱。男音女音,小孩的,老人的,愤怒的讥讽的。

慢慢的,这些幻听又变为无悲无喜的念白,没有语气起伏没有断句,就算紧紧捂住耳朵,也像大脑被打开一样,无死角不间断的被迫全部接收,已经完全算得上是精神污染了。

两千八百四十一,两千百八四十二...

求求你,再坚持一下,已经撑到现在了,再坚持一下就好。不要死去!不要!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再久一点吧,只要熬过去就好,熬过去吧,快了,已经快了...重来的话,还要再遭受一次,不要,不要这样!想想耀先生,想想浙先生,想想晋先生,求求你,我愿意的,我愿意的!用这些痛苦,我还可以呼吸,我还可以动,我还可以活下去,再撑一下吧,求求你...

“沙沙沙...”

再过一会儿,又一管药剂...

这次是痛感,身体开始变得无比脆弱,只是手腕碰到了镣铐就传来骨折一般的疼痛,只是躺在地上皮肤擦过地板就像被硬生生剥皮一样,心脏鼓动血液流淌,之前脚下被碎玻璃划伤的地方,从楼梯上滚下来撞到的额头和胳膊,膝盖,肚子...如同被丢进绞肉机内,如同受凌迟之罪,就算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也无法缓解一点。

“沙沙沙...”

三千二百二十一,三千三百二十二...

必须熬下去,不可以,不可以死!熬下去这就是最后一次!只需要这一次!最后一步,最后一步,这步棋,必须放下去。若能以此来换取那些东西,甘之如饴,饮鸩止渴,被人说活该也好,不择手段也好,糊涂也好狡诈也好,先生,我愿意的,我愿意的,有舍有得,我知道的。

待最后的药效过去,心中默念着的时间秒数也差不多了。

“你...是博士的...人吗?”梧桐倒在地上,颤抖着问。

这间屋子里的另一个人没有回答。

“你...为何,博士,知道...?”梧桐断断续续问,她自己听着都感觉,这里的这条生命,下一秒好像就要崩溃了。

这样效果最好。

眼睛模模糊糊的逐渐能看清些东西了,虽然还只是大片大片的色块。

“魔神...残渣实验...你,认识我...”

对面的人终于停笔,但他不是回话,而是准备起身给试验品注射下一批药物。

梧桐听到动静,一只手抬起胡乱挥舞着想要阻止靠近来的人,另一只手支在地上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贴上墙壁。

哼,果然。就算再怎么强大的承受力,经历过刻苦铭心的痛苦后,都会开始变得逃避,恐惧。再赏心悦目的外壳也都会变得丑陋,恶心。

列昂尼德冷漠的看着不住颤抖着,快要把自己嵌在墙里实验品。于是伸手去抓,而在往出拉扯的那一瞬间,手臂传来一阵刺痛。

“(至冬粗口)!你怎么敢!该死,该死!”列昂尼德一把甩开还死死咬着不放的梧桐,拿起立在门口的木棒,用力的挥下,又抬起,不知疲倦。

被咬出的伤痕还在流血,梧桐很用力,像是野兽一样,硬要在对方身上啃下块肉才解恨。

不过在对比刚刚的疼痛实验中,这些拳脚和木棍,已经算的上轻如绵拳,不及它的万分之一。如雨点般落下的攻击中,梧桐蜷缩起身体拼命保护着头,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咧开一个笑。

像毒蛇会给猎物注射毒液一样,用阿秋所显形借附的“毒牙”,只要触碰到某人的皮肤,那么相应的位置上,就会留下一层无形的咒印标记。

并且该标记还会像瘟疫一样。与带有标记的人共处时间越久,另外一个也会带上标记。

只不过,和毒液注射需要时间一样,初始标记形成也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而其他那些传染出去的标记,则会在三天后逐渐消失。

原本这种印记梧桐学来只是为了留在空和派蒙身上,以防某天三个人同时掉入了三个莫名的地方,互相找不到。

至于现在,她需要给这几个人中的其中一个留下标记。据观察,三人之中那个阴暗的家伙,谨慎到完全不给她任何靠近的机会,甚至就算有着半小时的“装瞎”时间,也依旧没看到过一次。

不过好在那个阴暗的家伙虽然来无影去无踪,但比起去见恶心胖子,对方明显更愿意来见这个靠谱的实验研究员。

至于那个死胖子,不管是出于计划考虑还是个人考虑,标记在他身上只会是自找麻烦。

而且,这个讨债人看着像是当年博士那会儿的涉及人员,貌似还和她有仇,很容易会被刺激到。

何况一般做研究的都不会经常出门,只会等别人上门来寻,大部分的第一手资料也肯定会在这里。

综合考虑,还是这个暴力狂更合适一些。

棍子已经有快要断裂的迹象,扬起是还能看到沾血的木渣子,脚下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变得像从一缸红油漆里刚捞出来一样,列昂尼德咒骂的声音开始变成大笑,夹杂着活该,陪葬,等字眼,每一下都是最用力的,每一下都是恨意的。

最终,承受不了那么多的木棍,咔嚓一声,碎裂的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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