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父子俩人对坐着,沉默了半晌,各自都打着各自的算盘。最后还是霍祖父开了口。
“老二,我也晓得这几年你辛苦,咱家全靠你支撑!老三一心就在科举上面,一下子去说恐他接受不了。你看这样子好不好,最后给他一次机会,爹去给他说清楚,今年若再考不上秀才,就好好回家找一份账房的工作。这样逼一逼老三,让他最后努力一次,也断了你爹我的念想。若他没考上,还拒绝出门找事做,爹答应你,到时一定出面分家。”霍祖父的语气透着浓浓的无奈。
霍宸知道他爹内心深处对老三一直抱有期望,但事实也摆在眼前,见他爹这样说,只得顺着说道:“爹,你都这样说了,儿子肯定听你的。但爹你还是要早点跟老三说清楚,能考上秀才,当然最好。全家人供了老三这么久,也希望他可以在学业上有所进展。但若真的没考上,还是要接受现实。”
霍祖父点了点头,霍宸转身离开房间。
霍祖父朝着老三霍良的房间走去。霍良的卧室与书房在一处,中间用书柜将床隔在了里面,外面摆放了张书桌,他读书写字也方便。他走进去,霍良头都没抬,对于外界的事情似乎毫不关心,家里发生的事情与他全然无关似的,他只埋头沉浸在书本之中。
霍良在他爹的心中一直是个才华出众的人,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童生,只是缺了运气,又被流放耽搁了,这才屡屡失败。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科举的无比热忱,甚至到达了有些疯魔的地步。若告诉他,不再支持他读书,科举,还不知道他的反应是如何激烈。可惜,这么多年以来再努力,连续几次考试都没有通过,都没有往前进一步考上秀才。
看着霍良专注看书的神情,心中涌起一丝感慨。他走到霍良身边,轻声说道:“老三,爹有话对你说。”霍良抬起头,看着他爹,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爹进他的房间,不会有什么好事。家里最近是多事之秋,以往怎么闹腾都不会打扰到他。霍祖父将与霍宸两人之间的对话,一一告诉了霍良。
霍良踌躇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他是自私不是傻。其实早已知晓,自己没能考上秀才,没能往前更进一步,这样的结局迟早会到来。虽然知道,但真正到来时,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爹与二哥就这样不看好我,逼我到这般地步吗?”霍良问得一点都不客气。他其实明白,他爹也是衡量再三后作出的一个无奈的选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多了些不忿和埋怨。
霍良从来没有想过,他读书,科举给家人带来了多大的负担,他只是想为什么不能再让他继续读书?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为他付出一点点?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为什么家里人要逼他到如此田地?
“爹,我知道了,你也转告二哥,我都听明白了。”霍良声音低沉,眼神冷冽。 霍祖父看着这样的霍良,知道他听进去了,也知道他有些被刺激到了,也不知是好是坏。他轻轻拍了拍霍良的肩膀,什么话都没再说,默默离开了房间。
霍家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其实是霍娇娇,看着她又在屋子里一哭二闹不管不顾的样子,霍祖父的腰都弯了很多。明明她娘为了她还躺在床上,下不了地,她不但不侍候着她娘吃饭、喝药。就像没长眼睛,看不到一般,坐在床边,缠着她娘上罗家去给她讨公道。这两天他是真的被这个女儿的浑不讲理,缠怕了。
霍祖母本来年纪就大,被泼了水,着了凉,又急又气,就倒了下去。这病来得急,人都去了半条命。大夫看过后,说是气急攻心,有中风的症状,叮嘱家里人要好生看顾,让她心放宽一些,好生将养,别再让她受刺激。这倒好,大夫前脚刚走,这个女儿就在床头哭诉,这是拿她娘的命不当命呀!也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救了她什么,这辈子要这样受折磨。
霍祖父是真没想明白,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女儿。看着这样的霍小姑,暗自下了决心。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看来还是要让她回罗家,让罗家帮着教教她,让她吃点教训,长点心。
霍祖父带上霍宸,提了两包点心,敲开了罗家的大门。罗家老大见两人客气,伸手不打笑脸人,也让了两人进屋。只罗家老太太罗二少爷的娘还在气头上,不客气的骂着霍小姑,骂得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什么有娘生,没娘教!什么养只猫会抓耗子,养只狗会看家,养只鸡会下蛋,总之养什么都比养霍娇娇好。
罗老太太劈头盖脸好一通骂,骂得两人坐立难安,不断道着歉,还赔着笑,霍老爷子简直觉得一辈子的脸都丢在了这里。霍宸看着他爹这把年龄还被一个老妇人骂得抬不起头,本想着出头,回两句嘴。
但当他俩看到罗二公子罗子乔时,瞬间什么话都吞了进去,发不出任何声音。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罗子乔的脸上血痕已经结了疤,一条条的在脸上甚是可怕。也不知当时霍小姑是怎么下的手,抓得狠,抓得深,还抓得多,一张脸被抓得稀巴烂,看样子这脸这辈子是好不了了。罗二公子本来相貌出众,有一副好皮囊,但如今却被霍小姑抓得面目全非,破坏得惨不忍睹。这下子,两人真的是震惊不已,心中一片惋惜,不敢再多说话。
看着这样的罗子乔,霍宸心中都不免生出一丝同情。只觉得这位也是眼瞎,挑了自己妹妹做老婆。
罗子乔听说老丈人和舅兄提着礼上门来了,从房间里出来,眼中满是恨意的看着两人。那眼神似刀,狠狠的说道:“要想我原谅那泼妇,是万万不能。如今我沦为众人嘲笑的对象,家门都不敢出,都是受那贱人所赐。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二位请回吧!不必再劝我了!等我伤再好些,就写好休书上门!” 罗二少爷斩钉截铁的说道。
“亲家,子乔,今日前来,就是来探望,探望!子乔你好好休养!我们改日再来,改日再来!”霍老爷子见罗子乔这么激动,连忙站了出来告辞,他知此事不能善了,还得另想办法。
霍家父子俩人放下礼物,赶紧离开了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