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青青爹霍贤,一路赶回德裕卫所,直接就去找了百夫长。百夫长姓何,精气神足足的,个子不高,偏瘦,是那种瘦是瘦有肌肉的体型。平素对手里的兵很好,私下里和手底下的兵也称兄道弟的,大家都尊他一声何大哥。上次买冬衣,青青爹对家里的人,就说的是向他借的钱。
霍贤在何百户手底下当兵的这两年,听话、负责、不惹事,还时常给送些猎物,很得他看重。现在已经是伍长,前段时间还透露,有机会升他当小旗,霍贤很是感恩他的帮扶。
今日霍贤从家里回来,脸色紧张的找到他,还神神秘秘的让他挥退了手下,只觉是有大事发生。
霍贤见屋里只剩下他两人,才靠近何百户,慎重的从怀里拿出那张地图,递上前去。“何大哥,你看看这个!”见何百户接过地图,才接着说。
“这个是小弟今日无意中得到的。事关重大,我不敢耽搁,拿到后就即刻赶了回来!你看看!”
何百户接过图,凝目细看。只几息时间,眼睛一下睁得像铜铃似的,盯着霍贤。大声道:“这个,你怎么拿到的!快快与我说来!”
“今日旬休,我昨晚就赶回了德昌屯。何大哥,你知道的,我家小闺女青青,是个调皮的。前头有一天半夜才回家,硬是在戈壁沙漠里逮到只大头羊。”霍贤娓娓道来。
“我想着今日让她带我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抓一只,就和她一起进了戈壁沙漠。羊没逮到,寻摸时,进了片胡杨林。那林子后面居然还有个洞子”捡着重点说着。
“我们进了洞里,那里面居然有一具尸体,应是死了好几天,瞧着都已经有些腐烂。这个就是在他身上寻出来的!还有个荷包!”说着将荷包也递了过去。
何百户接过荷包,打开来看了看,然后盯着霍贤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运道!说不得这一次我也要跟着你享福了!”说完他拿着地图和荷包,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何百户在百夫长这个位置已经近十年,是上一次山峪关保卫战时升上来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动过,就凭这张地图,这是个机会,他想着。
“何大哥,立功什么的我都没敢想。我瞧着那尸体的身量和样子,有点像西戎人!”霍贤说着“此事牵连甚大,我也不敢隐瞒!”
何百户听完,微微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霍贤也没有打扰他。猛的,他抬起头对霍贤说道:“这样,你与我立马赶往山峪关!具体怎么安排,我路上再跟你讲!这个事情太过重大,我俩都不是能做主的人!”
他急着吩咐:“赶紧收拾、收拾,让老姜头备马,一刻钟后出发!”
夜色降临,从德裕卫所出来,两人打马向山峪关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何百户骑在马上,速度太快,风扑面而来灌进了衣襟。一个哆嗦,激动着的心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发现地图时立大功的惊喜被后怕代替。暗自思索着,这张地图如果是真的,这条从西戎经戈壁沙漠到达德昌屯的路线,就被证实是真实存在。这要是落在西戎人手里,未被发现,都不敢想今年冬天的战局。所幸,天佑华朝,在这个时候得到这张地图。
但如果这张地图是假的?这个时候它出现在这里,背后的人在图谋什么?也引人深思。
一路上,何百户都皱着眉头,想着将这图交给谁?怎么交?交上去后,怎么说?今日,是个机会。指挥使张大人带着几个千户们离开了德裕卫所,行前并没有给下边的百夫长们交待,去哪儿,什么事,几日返回。
这么重要的军情,肯定是没法拖沿到指挥使和千户们回来。时不我待,只有亲自跑一趟山峪关禀报此事!
按照常理来说,何百户得到这张地图后,应该等顶头上司付千户回来,先将地图交给他。但付千户一直不怎么喜欢他,时常给他穿小鞋使点绊子,想要捋下他,让他自己的心腹顶上。何百户这些年一直夹着尾巴小心应对,这几年未得到提拔,位置迟迟未动,也跟他的不待见,卡着他有关系。
加上付千户这个人是个好大喜功的,如果他拿到这份地图,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当然若有功肯定就是他自己的,但若有过那就得自己来扛!
这样想来,何百户是肯定不愿将地图交给付千户的。再说今日时机凑巧,德裕卫所的老大们都是不在。何百户拿到地图后,军情紧急不敢耽搁,向上汇报也合情合理说得过去。
最好是直接交给杨将军,但自己一个百夫长,哪有那个机会。略过层层上司,直接上交地图给将军,是很犯忌讳的,得找个稳妥的理由,叫人寻不出错处。
一路上何百户将事情翻来覆去的捉摸、寻思着。
山峪关的城楼已隐隐可见,两人骑马的速度也减了下来,何百户拉了拉马,两人并排行走着。
“霍贤弟,我想了一路,我们进城后这样安排!你附耳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告知。
“我知道了,何大哥,你放心,一定将这件事办好!”
转眼就到了山峪关城楼下,城门已关。值班的士兵向下喊到:“何人?速速离开!今日城门已关,明日一早再来!”
何百户打马上前,拿出自己的腰牌向上展示着,说道:“我是德裕卫所百夫长何家源,有重要军情入城汇报!不能耽搁,请代为通传!”
城楼上吊下一个篮子,何百户将腰牌放了进去。那士兵拿到后,看了看。问道:“需报备几人进城?详细告知姓名和职务!”
何百户立马回答道:“就两人!德裕卫所百夫长何家源,德裕卫所伍长霍贤,申请进城。”
那当兵的应是作了记录,稍后客气的说道:“劳烦稍等。”
山峪关是边关,每日里城门都关闭得早,但若遇到军情紧急,也有应急通道。当然只一个小兵靠嘴说有军情,就想叫开城门是决对办不到的。所幸,百夫长以上官职,可以持腰牌特别申请。最后通过验检、核实,登记完信息就可进城。
等了不到一刻钟,城门的小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五个人。这个时代的军队,五人为一伍,其中包含伍长。十人为一队,队长不含在内。如今霍贤就是伍长,何百户想提升他当队长也就是小旗。
出来的五个人,一人手握着火把,其余四人手握着长枪,保持着防守队形,戒备的看着两人。手握火把那人应该是伍长,他上前说道:“何百户,请上前接受检查!”
两人早已下马,将马牵着走到跟前一一接受了询问和检查。
何百户取回腰牌后,两人进城。没敢在骑马,这样寂静的夜晚,太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