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高三的一个普通早晨。
有的高中,是一早上起来,6点过就开始早操;有的高中,则是第二节课上完开始早操。
这是高中,几乎唯一可能让老师不拖堂的时候了。
广播里开始播放那耳熟能详的音乐了:
“巨!巨!巨矩巨!巨矩巨矩巨矩巨!”
这是体育老师脖子上挂的那个口哨的声音。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然后是一群有青春活力的孩子的声音。
“歘!歘!歘!歘!歘!歘!歘!”
这是集体跑步的脚步声。
离操场近的,教室在一楼的,没办法,是重点关注对象,班主任也不敢拖堂,只好快速冲向操场。
当然,如果是离得远的,教室在高楼的,不仅老师可以拖一会儿堂,甚至学生们还可以偷偷找个机会躲到厕所。
别告诉我你没这么做过。
几个老师如同河流里分流的礁石一样站在路中间,称为“监察学生行为”。
看到有慢慢走的同学便道:
“跑起来跑起来!”
不过靠后的,楼层高的,一开始都会慢慢走,还成群结队,边走边聊天。
成绩好的,还在讨论老师上课讲的题(当然更离谱的是在讨论上次周考的压轴题);其他所有人都在聊天打屁。
整个楼层吵闹得和同时放了一百串鞭炮一样。
终于,老师们也收拾完教具,来到操场左边站成一队。
一个不知名的体育老师站在主席台上,开始诊队:
“那边的同学,怎么还在走!”
“请老师们加快步伐到位。”
“不要让全校师生等你几个人!”
操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底下也嘁嘁嘁嘁有人窃窃私语。
“好了立正!!稍息。立正!!请郭校长讲话。”
体育老师把话筒递给一个头皮锃亮的略显大腹便便的西装男。
他就是郭校长。
郭校长拿到话筒,并不说话,而是先威严地四下环视。
许久,才开口。
“今天——今天,今天,天,天,安……”话筒回声特大。
“我们三十个班,用了整整五分钟。分钟。钟。ong。”
“我们的老师,老师,看到有些同学!”战术性停顿。
“磨磨蹭蹭!磨蹭蹭!蹭蹭……”
“讲话!话!啊!”
“太不像话了!不像话了!像话了!话了!了!”
“我,希望下次,不要再看到这种情况。种情况,情况,况……”
这时候体育老师重新回到主席台,拿上了话筒,直接道:
“做广播体操。”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青春的活力!”
然后便开始音乐播放。
伴随着口号声,同学们开始做体操了。
实际上,只要不瞎,都能看出这在场的一千多号人,没几个是认真做的,横不平,竖不直。
不说要做标准,至少要用力,不愧对自己吧?
这样的身体素质,到了末世,如果没有拯救者,该怎么办呢?
不过这些东西和同学们没有关系。
只要能糊弄过去即可。
几分钟的时间像几十分钟一般,终于放完音乐,这个时候体育老师还要上来表扬几句:
“我在旁边看哈,同学们做得非常好!很标准!”
“值得表扬,希望以后继续努力哈!”
通常这时候就该跑步,跑步完了就解散了,不过因为这是周一,所以还多了一个升旗仪式和班级展示。
整四个人,穿得周正,然后踏着音乐酷吃一下把旗升了,最后就是枯燥的班级展示。
过去没到高三时,压力没那么大,大家还有兴趣在班级展示整点花活,到了高三,一没时间,二没兴趣,索性开创了新的班级展示时间水法:
全体朗诵。
不过因为学校也没购置给集体的收音设备,所以前面还必须配备至少三个人单独朗诵。
这三个人会有单独的话筒。
所谓的集体朗诵也就是,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领诵瞎吼,三分钟搞定。
这周正好轮到了十班,十班的人从后台蚂蚁排队一般窸窸窣窣上了台,前面站了三个人,分别是十班班花,阮林梦,十班学霸,张鹤鸣,和——
面无表情的木临。
木临昨天回到学校,诚恳地向班主任道歉,费了老大劲,用揽下这桩没人想干的苦差事的方法,才让班主任打消了叫他家长到学校的念头——
前世,木临所在的立德高中,孕育出了罕见品质的稀有感染者——剧毒蛛王。
同时,立德高中也不知道为啥,感染的昆虫特别多,以至于前世后来只好把立德高中隔离起来,并改名剧毒之地。
父母所居住的市区直到第二年才逐渐被植物、昆虫什么的入侵,目前暂时还是让他们呆在那边安全些。
思绪被打断,背景音乐开始播放。
阮林梦起头:
苦痛弥漫,我看不见前路
我向着梦想前进,却被琐碎拖住脚步
声音饱含感情,哦,就是那种饱含感情,但是不太清楚是什么感情的饱含感情。
然后是张鹤鸣:
看不见前路,我睁大双目
但我筋疲力尽,分身乏术
张鹤鸣是被众人“推举”上来的。他根本就不想干这个,因此声音特别呆板。
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前世没听见过啊。
木临不再多想,因为轮到他了:
你还有梦吗!!!
木临杵着话筒,非常激情四射地吼道。
一语既出天下惊,这一吼真是艳惊四座,四川话叫显眼包。
但是很明显下面站着开始无聊的同学们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开始期待他能整出什么花活。
阮林梦有些艰难地接下去:
你年少曾看过的书
张鹤鸣似乎来兴趣了,眼镜底下的目光斜斜地看向木临:
你反抗一切,发出痛恨的恸哭
又该木临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努力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啊!!!我的回答是一个字:不!!!
台下响起低声的哄笑。
阮林梦感觉自己快被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刺穿了:
天,天空的彼方是月夜的归处
张鹤鸣则是四平八稳地继续念道:
迷失的雾霭是清晨的白露
终于,再次轮到木临,学生们的注意力都被这个朗诵很大声的学生吸引住了,一时目光都看向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这就是他的结束了:
所以,我不顾一切,向世人呐喊
张鹤鸣嘴角微微勾起。
这最后一句,他的稿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是“我的梦,我做主”。前面都没啥意思,不过是大声吼罢了。
看看木临能整什么动静。
……不顾一切,向世人呐喊——
到了这一步,即便是冷漠如木临,也不由得涨红了脸——
只见他在全校师生震惊,呆滞,目瞪口呆,或者什么之类的目光中,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原神,朝向前方。
时间又跳动了两秒。
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木临深吸一口气,在那个万恶的logo出现的同时,对着话筒用尽一切自尊和抠脚的力气,大吼道:
“原神,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