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背有些佝偻,嗓子被烟熏得沙哑而低沉。
一边抽烟,一边炒饭,喉咙痒痒随口就吐在地上。
卓芸儿拎着砍刀从后面慢慢靠近。
老太婆正哼哼着端起隔夜饭的碗,卓芸儿已经用刀抵住了她的后腰。
“别动!否则砍了你!
想不到,那个老太太只是顿了顿,就旁若无人的把饭翻进锅里,快速翻炒起来。
显然,这老太婆是一点都不害怕,不紧不害怕,嘴里叼着烟卷,一边翻炒一边骂骂咧咧:
“哪儿来的小b崽子?一进门就动刀动枪的?艹,有娘生没娘养的!”
卓芸儿诧异了,暗暗嗅了嗅——然后对司鸿羽摇摇头,意思是说:
不是异类。
那老太婆非常不屑的瞪了她一眼,然后扯着脖子对司鸿羽喊道:
“那边那个小儿!没事干别杵着!你电线杆子成精吗!捡碗去!”
司鸿羽也是一愣,转而脸上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
“好。”
他痛快的答应,然后故意摸着墙走过去。
老太婆吓一跳。
“我的妈耶!你是瞎子啊?行了行了,你坐那儿吧!妈的,咋这么实惠呢?”
卓芸儿刀还架在老太婆的腰上呢。
她歪头看着锅里的蛋炒饭。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老太婆嘴一歪——
“咳咳咳!呸!”
一口粘痰吐在脚底下。
卓芸儿吓一跳。
老太婆气冲冲的鼻子都快顶到卓芸儿的鼻子上了。
她恶狠狠道:
“咋的?小崽子也想吃啊?想吃自己拿碗去,等着谁伺候你呢?”
说罢,她伸出被烟熏得焦黄的食指,往一脸错愕的卓芸儿的额头上用力一怼。
卓芸儿细长的脖颈跟弹簧似的往后一弹,脑袋直接往后一仰。
“奶奶,有、有汤吗?人家想喝紫菜汤。”
卓芸儿马上换上一副撒娇的嘴脸,熟络的帮忙捡碗筷。
老太婆看看她。
“去那边花盆里给薅根葱,妈的,胸不大,脸挺大!”
卓芸儿立刻跑去薅葱。
老太婆斜叼着快烧到头的烟头。撇着大嘴,昏黄的眼睛显得异常的凶悍。
她吐掉烟蒂,拖鞋用力踩了一脚,使劲碾了碾。
“记得吃饭前洗手去!”
“奶奶,葱。”
老太婆一把抓过来:
“你也洗手去!洗完手把拖布拿出来把地拖拖!小丫头片子别总那么没眼力见儿!”
——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围着餐桌而坐。
每人一碗蛋炒饭,一个咸鸭蛋,一碗紫菜汤。
老太婆趾高气昂的对两人说:
“都吃光啊,不兴剩饭碗,剩饭你找麻子媳妇!”
她手指着司鸿羽。
后者一脸虔诚,嘴角含笑。
“是是是,肯定不剩。”
她又指着卓芸儿。
“你长满脸大麻子!”
卓芸儿一脸无所谓。
这炒饭太香了,她只顾着低头吃饭。
想不到这个老太太又吼起来:
“你是狗啊!端起碗吃饭!”
说完,她自己狠狠吃了一大口咸鸭蛋就着蛋炒饭往下送。
吃完了饭,老太婆拿手一指冰箱:
“里边有葡萄和苹果,丫蛋儿你洗点拿客厅去,洗干净点,要不拉肚子,小儿,你没事就上客厅呆着去!”
司鸿羽忍着笑:
“好,知道了,奶奶,丫蛋儿,洗仔细点哈。”
卓芸儿撅了撅嘴巴,然后继续干饭。
……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坐在客厅。
因为吃饭的时候这个老太婆坚持不许说话,哦,还有必须端碗吃饭,啊,还有不许剩饭,因此,到现在为止,这三人连自我介绍都没介绍过。
“奶奶,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卓芸儿不客气的啃着一颗大桃子一一边问。
老太太撇着个嘴,一脸不屑的抽了一张面巾纸。
“擤——!”
当着俩人面,用力擤鼻涕。
然后吸了吸发红的鼻头。
“艹,小比崽子一点礼貌没有,你们俩闯进老身家里,反倒问老身是谁?”
她一边剔牙,一边薅了一把葡萄塞进嘴里,吃得满嘴流汁。
“反正你们俩都是小辈儿,跟你们说老身姓甚名谁也没啥意义,你们叫老身奶奶就行。”
司鸿羽立刻甜甜的叫了一声:“奶奶,有饮料吗?我渴了!”
“奶奶,人家也要!”
老太婆鼻子一哼。
“没见过你们俩脸皮这么厚,这是鲶鱼找鲶鱼,嘎鱼找嘎鱼,苍蝇专往粑粑上落,天生的一对!”
她嘴里含着葡萄,咕咕哝哝的站起身。
“哼!小年轻儿的净爱喝那甜不辣搜的玩意,一点都不健康,什么能有白开水健康?”
很快就拿了两瓶易拉罐装的桃罐头回来。
“这是我儿子买给我大孙儿的,我跟他说,小孩儿得多喝水,不能老吃这玩意,要不不长个儿,他就是不听!”
老太婆说完,两瓶罐头在卓芸儿和司鸿羽面前一人放一瓶。
“吃!谁不吃谁是王八蛋哈!”
司鸿羽一边吃着罐头,一边问:
“奶奶,您的家人呢?”
老太婆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口烟圈。
“死了。”
“最开始是我儿子,然后是他媳妇儿,接着是我大孙儿,然后是……老头子。”
老太婆语气平静的说着自己家里的悲剧,说到最后的时候,她似乎是无意的停顿了一下。
司鸿羽垂下眼眸。
“奶奶,方便问一下,是出了什么事吗?”
“哼,就那点逼事呗!”
老太婆吐了一口痰在地上。
“先是我儿子,然后是儿媳妇,接着是大孙子,老头子……老身的家人被接二连三的吃掉了。”
老太婆边说边站起身。
“看你们两个的样子,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有些头绪,那没准你们俩能帮老身解答解答。”
“解答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老太婆不说话,她径直走上楼梯,司鸿羽和卓芸儿也只好跟上去。
卓芸儿不舍得桃罐头,一边走一边拿着瓶子吃。
楼梯间灯火通明,不仅开着灯,还点着蜡烛。
空气里满是香薰烛刺鼻的香味。
“儿媳妇净喜欢这种呛人的玩意。”
老太婆一脸不屑。
“你们知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偷偷跑进了老身家里,把老身的家人全给吃了。”
说罢,老太婆拿着钥匙,打开锁紧的门扉。
刺鼻的臭味迎面扑来。
同时,从头部裂开的大嘴伸出血红的舌头正对着他们。
卓芸儿立刻如临大敌,把砍刀横在身前。
司鸿羽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等一下,不太对劲!”
卓芸儿经过司鸿羽提醒,这才注意到,这个异类的手脚全都被砍断了,被钉子死死钉在墙上,而且全身上下都是被殴打的痕迹。
它……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卓芸儿看向老太婆,老太婆啐了一口说:
“这个婊子就是吃了老身家人的罪魁祸首!现在老身养着它,每天都给它灌大粪!”
“老身不知道死后会不会下地狱!至少趁着老身还活着!好好教教这个婊子什么叫地狱!”
说完,她把放在墙角的粪桶提起来,用力往那裂开的大嘴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