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他们率大军走了。
羁押林羽他们这一队的军头姓李。
矮矮壮壮的一个肃州车轴汉子。
人还算不错。
冯三槐在袖筒里递过两张银票后。
他大嘴一咧。
“兄弟们，走博渊道讨生活的商队也不容易。
一路起早贪黑翻山越岭的。
差不多了搜查一下走吧。”
林羽神识中见他眼睛瞄一下银票。
一张百两，一张二十两。
张军头不动声色的将百两银票塞入袖筒。
随即敞亮的一扬手中二十两银票，扯开大嗓门。
“这位三槐兄弟请大家喝酒喱。
别赶不上进城啊！”
军汉们轰然应声。
“有这好事还赶紧走！”
“头，人数不差。
货也没什么大问题，都是商队寻常货。”
“商队的事大家谁不清楚。
谁家朝中没人能安逸的走博渊道？
哪家干净哪家又不净？”
“三哥说的是！走吧，回去喝酒！”
……
车队在军汉们一顿吵嚷声中，再次向云谷城方向行进了。
麦冬小心看向林羽。
见他没事人似的微合着眼皮假寐。
小心翼翼的传音。
“小羽，就这么跟他们走？”
“对呀！”
麦冬拉过他的手掐了一下。
“除了雀字营六支商队，被羁押的还有其他商队。
就算雀之营商队也未必能完全统一口径，没有一丝破绽。
你不怕英王回来严查各商队？”
林羽呵呵一笑。
“英王还能回得来吗？
就算能回来，他还有机会审问我们？”
麦冬看他一副胸有成竹模样，大感奇怪。
林好不待她开口，便笑着解释。
“我已在真君观与朝廷、南仙会之间留下了嫌隙种子。
它很快就会爆发为你死我活利益之战。
英王与那位长风真人，就算逃脱玄朗师兄弟之手。
未必能逃出谢先生的致命一击。”
麦冬惊诧问道。
“谢先生？”
林羽趁势握住麦冬的手。
麦冬娇嗔的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握着。
“有话说。”
林羽嘿嘿的得意一笑。
“我早就看出谢先生惦记云谷很久了。”
麦冬聪颖的头脑立刻抓住了什么。
“谢先生想夺取战略要地云谷！”
林羽一笑。
“这位谢先生格局很大。
他眼光可不限于小小云谷。
他恐怕想通过云谷，快速进入博渊道东出原州。
打破义军被步步挤压生存空间的困境。
跳出皇朝的大战略包围圈。
从原州方向给皇朝致命一击。”
林羽如星双眸望向远方，看着云卷云舒继续解释。
“所以谢先生应数月之前，就有计划的向云谷渗透人手。
就像我们一样伪装进入云谷。
等待时机与外面义军里应外合夺取云谷。”
聪明的麦冬很理解了林羽意思。
“现在英王梁嘉贞与云谷指挥使常茂贞率军离开云谷。
是谢先生夺取云谷的最好时机！”
林羽赞许的点点头。
“我若是谢先生。
明天这个时候，云谷应该在我们手中了。
你说英王还有机会审问我们吗？”
麦冬白了他一眼。
“你们这些家伙。
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
云谷虽是卫城。
规模却绝不算小。
它如巨兽般卧在博渊道西部尽头的要冲位置。
林羽他们赶到云阳已是酉时。
他估计面对的南北这面城墙，长不下二十里。
阔大城门外筑有半圆形瓮城。
士兵们正在“吱呀呀”的推着厚重的大门，准备关瓮城城门。
“老邵，等一会关城门。
让兄弟们进去！”
张军头大老远就开始喊守门军汉。
一个五十多岁军头，对他翻着白眼调侃。
“老张你他娘的紧走两步。
最近流寇在咱西边闹得挺凶。
指挥使大人有令。
酉时三刻必须关城门，违令者军法从事。
若耽误关城门，你他娘的替我去挨军棍呀！”
麦冬与林羽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
“小羽，看来义军的先头部队离这里不太远。”
“冬姐，你看这云谷城。
城高墙厚，易守难攻。
没有人里应外合，十天八天未必能攻下来。
一旦打成持久战，消耗战。
义军危矣。
这才是谢先生一点点向云谷渗透，以小博大以少胜多的大智慧、大格局。！”
两人说话间。
车队缓缓进了云谷城。
他们从东城门入城，沿着中轴线走八九里。
林羽看两边都是密密匝匝的民宅。看样子云阳这边未遭天灾兵患，生活还算稳定富庶。
他随意释放出神识，恰好进入一户五口之家。
两位上了年纪的老夫妻。
正眉开眼笑逗弄一个呀呀学语的胖小子。
咚，咚，咚咚咚…
老爷子一边晃着拨浪鼓，一边用粗糙手指轻轻点着孩子小脸蛋儿。
“叫爷爷，大乖孙子叫爷爷！”
老婆婆笑着白了老头子一眼。
“啪”的打掉逗弄孙子脸蛋儿的手。
“把你老树皮似的糙手拿开，莫伤了我们细皮嫩肉的宝儿。”
老爷爷刚想抬起的手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哈哈哈，是嘞是嘞。
叫爷爷，宝儿叫爷爷。”
这时穿着蓝布卦子的年轻媳妇儿走出厨房。
她见坐在檐下的丈夫正装烟袋。
紧走两步娇嗔的瞪他一眼。
“马上吃饭了，还抽？”
嘴里埋怨着拿起火镰，替丈夫点着了火。
那年轻男子似乎是干力气活儿的。
背上还残留些尘土。
女人给他轻拍着身上的土，边心庝的唠叨。
“累不累。
告诉你少干点儿，又干这么晚才回来。”
她似乎想到丈夫饿着肚子。
连忙抬头脆快的冲老夫老妻房里喊。
“爹，娘，吃饭嘞！”
“来嘞！”
“宝儿，奶奶抱，吃饭去喽！”
林羽看着和和气气开开心心的一家人，嘴角不由露出了笑意。
“想什么美事哪？
不许用神识去偷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
麦冬用小手在林羽腰间拧了一下，娇嗔的传音。
林羽一激灵被麦冬拉回了神识。
望着渐渐多起来的摇曳灯火，他突然叹了口气。
麦冬关切的开口。
“平安，怎么啦？”
“冬姐，这城中百姓没有万户人家，也得有五六千户吧？”
“怎么了——”
刚脱口而出的麦冬忽然闭了嘴。
她已经明白了林羽的意思。
麦冬连忙改为传音。
“谢先生应该能约束义军军纪吧？”
林羽眼神忽然有些空洞和哀伤。
在军营中三年的惨烈撕杀与所见到过的惨无人道暴行，不断在眼前浮现。
他呆呆望着满城灯火，轻轻的摇了摇头。
“难说。”
商队在高大的钟鼓楼路口，左走沿主街南行。
渐渐进入了云谷最热闹的城区。
不过林羽似乎没了心思。
战争的残酷厮杀场景，与云谷城温馨烟火气画面，不停交替的浮现在林羽脑海时。
他听到了张军头扯着嗓子喊。
“南城客栈到了。
商队兄弟们都准备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