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滢就这样从林羽视线中消失了。
那张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的清纯笑脸。
也许是他充满灰色与血腥岁月中的一缕温暖阳光。被他深深的埋藏在心中最柔软最纯洁的地方。
这缕阳光。
使他不会变得冰冷,迷惘。
林羽叹了口气收回思绪。
因为这时荆滢已改变了话题,提到了他。
“先生,弟子有一事一直不明——”
自在先生笑着屈指弹了一下荆滢小脑瓜。
“你怕我再责罚鸿振,分散我注意力是不是?”
荆滢连忙摆动双手否认。
“不是的先生。
平时多有外人在身边,荆滢不便提及。现在只有咱师生三人,我才不吐不快的。”
“哦,说说看。”
荆滢见自在先生来了兴趣,立刻开口请教。
“关于目前我数十家义军,被朝廷在京泽麟营四州逐渐挤压生存空间,陷入困局一事。
先生在槐安大会提出——
东出云谷走博渊道南下,出宁安口奇袭原州。
用来打破目前必死之局。
以易守难攻物阜财丰的原州六郡,建立基地休养生息的大战略,滢儿理解——”
自在先生手抚下巴认真倾听着,这时宠溺的看着荆滢打断她。
“小捣蛋鬼。
有理解——
下面是不是就有不理解的了?”
荆滢娇嗔的嘟起小嘴。
“您明知道盘山虎刘宜年、翻天王王德润、十路总管郝泰和几人别有用心。
为什么还提议以谶语为由,立林羽为“翀王”,做了七十六家义军名义大首领?”
林羽听到这里,他才知道这自在先生是谁了。
谢自在,大名鼎鼎的义军首领厉天王厉恒手下第一谋主。
林羽曾听温小武说过。
当温起乾策划暗中投靠他的盘山虎刘宜年、翻天王王德润、十路总管郝泰和等六名义军首领参加槐安大会。
借他们散发的谶语“梦无夕,羽王出”为借口,将林羽推到朝廷对立面,名正言顺置追杀他时。
就是这个七十六路义军中颇有话语权的谢自在,当时倡议顺应天意民心。
立他这个麟州右卫军小逃兵为节制七十六路义军总首领,号“翀王”。
这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啊!
林羽神识仔细盯着谢自在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你奶奶个腿。
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
林某也想知道你立我为傀儡“翀王”,有何险恶用心?”
这时谢自在叹了口气。
“滢儿,回答你这句话前——
你先听听我让鸿振秘密调查的,关于盘山虎和翻天王等人的情况。”
荆滢疑惑的看向少年鸿振。
鸿振摸着后脑勺冲荆滢憨厚笑了笑。
“滢妹,先前不是我不告诉你。
是搜集他们情报时,自在先生不让告诉任何人啊!”
荆滢丢给鸿振一个可爱的大大白眼。
“捡重点,快说!”
鸿振用眼角偷偷瞄了先生一眼,见他呵呵笑着没有反对,立刻清了清嗓子。
“据查。
六月十三,盘山虎刘宜年在泽州驷城县,联络漫天飞李老吉、蝎子王姜二黑两路人马分兵攻击夹寨粮仓。
他们中了泽州驷城卫指挥江翱提前埋伏。
漫天飞李老吉重伤。
其部下伤亡惨重,只好转入麟州。
蝎子王姜二黑阵亡,其部众被刘宜年收编。
而盘山虎刘宜年出奇的率部跳出了包围圈,他与其部下丝毫未损反倒——”
荆滢凝眉打断他的话头。
“我不信他凭的是运气!”
鸿振接着说道。
“当然不是运气。
经我们调查,他暗中投靠了江翱。
而江翱是麟州右卫军监军温起乾十义子中的老大。
再说说翻天王王德润。
七月初,他与混十万刘有在麟州上川县被困松风峡。
王德润被迫与混十万刘有聚众将商议,诈降游击将军常越。
混十万刘有是真诈降。
而据我们掌握确切证据,翻天王王德润却是被常越重金收买。
他老小子是真投降,结果坑了混十万。
而常越你猜是谁的人?”
说到这鸿振卖了个关子,憨笑着问荆滢。
聪明伶俐的荆滢立刻反应过来。
“你都说在麟州了。
和盘山虎的事联系在一起,自然与那位麟州右卫军监军有关了。”
鸿振一竖大拇指。
“聪明!
常越,是那位温太监第二个义子。
再给你讲讲十路总管郝泰和。
据我们秘密调查。
他在京州淳化县高丘镇,秘密包养的一个小妾。和他唯一的血脉,四岁儿子郝承嗣都落在了岳整手中。
而岳整——
嘿嘿,是温起乾十义子中的老四——”
林羽这时忽见荆滢调皮的伸手,堵住了鸿振的嘴。
“明白了。
谶语“梦无夕,羽皇出”,就是从这些人的地盘上渐渐传出来的。
而这些人背后站着死太监温起乾。
而温起乾肯定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她忽然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不解的看向谢自在。
“先生为什么顺着这些别有用心之人的意思,推波助澜呢?”
林羽集中精神,想听听谢自在说什么。
谁知谢自在闻听没有立刻回答。
他仰头望向苍穹,似乎看着云卷云舒的天空神游天外。
默然片刻之后,才悠悠回答。
“从林羽来说有两种可能。
一是温起乾的仇人。
温起乾为某种不为人知秘密,他需要亲自追杀这个小逃兵。
于是做了这个死局。
散布谣言谶语将林羽架到火上烤、推到皇朝的对立面,直到温起乾亲自追杀他到死。
事实上现在温起乾已从麟州追踪至营州,这应是有力佐证。”
林羽点点头。
这位谢自在不愧谋主级人物。
看问题确是准确睿智,一针见血。
林羽刚思虑到这里,他忽见这位谢大谋士伸手举起两根手指。
“第二,不能排除这是温起乾的大阴谋。
林羽是温起乾心腹。
他们在联手施展苦肉计。”
林羽暗骂。
“我靠,这是什么脑回路?
你什么时候见到过这种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苦肉计?”
林羽听道谢大谋士继续分析。
“咱们义军七十余股各自为政,互不隶属。纵横驰骋京、泽、麟、营四州近万里。
东剿西乱南抚北叛,短期内根本无法剿杀我等。
由盘山虎、翻天王、郝泰和等人散布谶语惑乱人心。
利用身逢乱世人心思治机会。
趁机推举一位各方都能接受的傀儡,逐渐窃取咱们义军领导权,最终给咱们所有义军带来一场大灾难。
当然,从目前形势发展来看——
这种可能已不算太大。”
林羽苦笑着暗自琢磨。
“你这么罗嗦干什?
余某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把我架到火堆上烤。”
仿佛心有灵犀。
荆滢娇嗔的开始抗议。
“先生还没给滢儿解惑,为什么推波助澜呢!”
谢自在哈哈大笑。
“何来推波助澜?
你想想既有聚拢民心的谶语满天飞,我们何不顺势而为推举出一面旗帜凝聚诸路义军。
“翀王”林羽——
若是好样的,保他开拓一翻新天地又如何。
不是好样的——杀之便是。”
林羽暗暗啐了一口。
“呸,没卸磨就准备杀驴了。”
这时冥冥中一股危机感忽然向他袭来。
他本能向来时方向望去。
七八里外。
莽莽苍苍的丛林中,忽然惊起一大群黑压压的飞鸟。
“坏了!
博渊狼兵和狼獒战队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