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结果却令她失望透顶。
只能说，如果抛去那条鱼尾以及一身鱼鳍，那鲛人只是一个相貌十分普通的东方男人。
特别是水缸旁还站着五官绝美的班诺，相比之下，更显得其相貌平庸。
紧接着，赵月宁又被鲛人脖子上的一根足有人手臂那么粗的铁链吸引去了视线，
那铁链的另一头，连接着水缸底部一块巨大的铅石。
此时，这条鲛人正睁圆了一双布满惊恐的眼睛，仓皇的目光左右顾盼，赵月宁又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其实，如果换做一条海豚被关在这只大水缸中供人观赏，或者一头牛被人栓了铁链，赵月宁都不会有丝毫感觉，
但眼前的生物长了一张标准的人脸，她没有办法将他当作一只普通生物来看待。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鲛人肉能生死人而肉白骨，还能延年益寿。”
这时，班诺的一句话，令赵月宁回过神。
而且此话一出，那鲛人也似听得懂一般，蹼一样的双掌使劲拍打玻璃。
“没错没错，鲛人肉就曾经治好了我的软骨病，我可以证明！”
“我也可以证明！我的红蝴蝶疮也是鲛人肉治好的！”
“……”
身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嘴，紧接着又有几人高声附和，现场骤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
真的假的！？红蝴蝶疮可是红斑狼疮，就连21世纪都是绝症。赵月宁难以置信。
片刻，贺司令对着话筒清了清嗓音，所有人又都会意地安静了下来。
“鲛人肉既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本帅又怎好意思独享……”他的语气听起来颇为谦逊，
说到此，他沉吟了一下，貌似大义凛然的神色中，渐渐透出一丝奸滑，
“这样，一万两黄金一两鲛人肉…当然，这个钱本帅绝不会用作私用，全数充作军饷，用来守卫我江南六省的黎民百姓…各位，意下如何？”
闻言，赵月宁暗暗拨了拨手指，继而狠狠惊住了。
我的天！按照民国一两黄金相当于21世纪两万元人民币，这条鲛人少说得卖一千多个亿。
怪不得，非节非寿的日子要举办那么隆重的舞会，还展示鲛人，
原来展示是假，趁机“割韭菜”才是真。
就在赵月宁愣怔之际，身旁传来了林墨响亮而沉稳的嗓音：“我林家要五十两。”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爆发出一阵阵讶异惊叹之声。
赵月宁更是大吃了一惊。
大哥你傻吗？后面那些人是贺司令安排的托你瞧不出来吗？
她着实是替林墨心疼那即将要支付的五十万两黄金。
赵月宁疾声道：“林少爷…您再…”
她原本想劝男人不要冲动，再考虑一下，
可恰值此时，台上传来贺司令的开怀朗笑声：“哈哈……还是我贤婿爽快呀！”
紧接着，好些个身边的人都探过头来询问，“林少爷，您是大夫，那鲛人肉真有奇效？”
“是，确有奇效。”林墨的语气相当笃定。
而且他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赵月宁也不好再言。
毕竟对方与贺司令即将成为一家人，而自己不过一个外人。
“我宋家要十两…”
“我何家要二十两…”
宾客们纷纷开始下单，现场的交易氛围逐渐热烈。
而玻璃水缸中的鲛人，却变得越来越狂躁，
他紧捏着拳头，拼命用身子撞击水缸，脖子上的铁链“哐嘡”作响，一团团红色的血雾自他被撞得皮开肉绽的额间散出。
奈何玻璃是加厚的，缸底又有一块巨大的铅石压阵，任凭他如何挣扎，水缸岿然不动。
叫买声还在继续，鲛人渐渐停止了撞击，整个人似坍了架似的悬浮于水中。
很显然，他听得懂人话，并且知道自己接下来悲惨的命运。
就在赵月宁万般同情，却无能为力之际，只见鲛人布满绝望的瞳仁中霎时聚起了两束凶光。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月宁感觉到发丝中的金甲将军开始躁动起来。
金甲将军能预知危险，毋庸置疑。
“那鲛人要发飙！快跑！！”
赵月宁出自本能地大吼了一声，拉起一旁的林墨，转身就跑。
身后拥满了人，她不顾一切地撞开人群，向前冲。
人群也骤然乱作一团。
眼看敞开的大门近在咫尺，只觉身后一阵细弱，却极其尖锐的声浪席卷而来，刺穿她的耳膜，直达大脑中枢。
赵月宁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似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而且味道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浓重，
耳畔“轰隆”作响，仿佛有一辆火车在面前疾驰。
可是脑中一片空白，她对这一切，丝毫没有应对的意识。
紧接着，她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当赵月宁再度睁开双眼时，视线中是林墨那张温润如玉的俊美面容。
他见自己苏醒，紧蹙的俊眉瞬间舒展，眸光也变的柔软缱绻。
大脑尚处在恍惚的状态之中，赵月宁眨巴了两下有些凝滞的眼睛，讷讷望着对方，
不得不说，金丝边眼镜后的这双浓眉星目实在过于好看，似是能拉人沉溺的漩涡，在人心底激起层层漪涟。
可下一瞬，轰隆隆的耳鸣声、以及呼吸中充斥着的浓郁血腥味，又令她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发现自己正坐靠在林墨怀里，而二人还狼狈地坐在地上。
很明显，是他先苏醒后，再将自己唤醒的。
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儿，立刻闪现在了脑海中，赵月宁的神经骤然一紧。
她迅速扫了一眼自己和林墨的身体，见二人皆无外伤，又扭头望向舞台。
那道杀伤力极大的声波显然是那鲛人弄出来的，
且按照目前空气中血腥味的浓度来判断，死伤应该不在少数。
在快速移动的视线中，赵月宁瞧见宴会大厅已被一圈背着枪、军姿笔挺的哨兵包围。
舞台下的宾客们倒了一地，也有个别正缓缓坐起身子。
可当赵月宁布满担忧与忐忑的目光，勉强触及舞台中央一个鲜红的人影，还未来得及惊恐，就被一只温凉的大手蒙住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