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矛头又指向了自己,她果断回怼:“二姨娘,说话得讲证据,如果是我买通了您院子里的护院,那您让他说说看,我收买他的时间、地点、我给了他多少钱?”
“还有那草鬼婆也是,既然她是外头的人,那我是如何结识她的?又是在何时、何地收买她的?我总共给了她多少好处?是金条、钱庄银票、亦或其他?她第一次进林府是某日某时?又是谁领她进来的…这些您都让她说清楚…”
“而且既然我都收买了鬼草婆下蛊,我的坛子里又为何会出现五毒?如果是我将这鬼草婆安插在您身边陷害您,那昨日上午我应该躲在自己院子里避嫌才对,为何要作死去陪母亲吃饭?”
“再者,伺候了您二十几年的贴身嬷嬷被换了人,难道您感觉不出来的吗?脸可以易容,可品性习惯改不了!如果这草鬼婆从未接触过你身边的嬷嬷,又如何能模仿得像?”
一系列不停歇的问题堵得贺梅娟哑口无言,同时她深刻感受到这贱丫头不好惹。
她不敢再攀咬赵月宁,只是一味坚称:“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害姐姐!”
的确,这个时代没有指纹能作为证据,更没有监控,单凭三个人的证词和七十块没有任何标记的银元,很难定她的罪。
赵月宁知道,关键还得看“审判者”对于嫌疑人所持的态度。
渐渐的,整间堂屋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着事情的最终裁决。
林涔充满踌躇的目光一次一次瞟向身旁的林三针。
而林三针低眸沉思,被睫毛遮挡的眼底瞧不出情绪。
赵月宁也算是看出来了,虽然林家明面上是林老爷掌家,但许多重大的决定还是得听祖父的。
赵月宁颇为敬重祖父,相信他定能给予一个公允的裁决,
可谁曾想,片刻后对方掀起眼帘望了过来,赵月宁立马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三针开口问她:“月宁,在这次事件当中,你也曾惨遭陷害,你觉得你二姨娘是下蛊毒害你母亲的真凶吗?”
他的语气虽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但询问的口吻中又似另有深意。
见那么大一口锅甩了过来,赵月宁措手不及,僵着一张小脸足足傻了三秒钟。
屋内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有饱含期待的、有看热闹的、含恨不甘的、复杂难辨的……
赵月宁知道,自己必须在短时间内给出一个得体的答复。
至于如何答复?
按照她自己的意愿,自然是实话实说,让二姨太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但细细揣度了祖父的心思之后,她又觉不可,因为祖父原本就知晓她笃定了二姨太就是幕后真凶,又何必多此一举。
赵月宁猜测祖父之所以当众询问她这个问题,可能是希望她息事宁人,放二姨太一马。
最关键的是:“判定二姨太不是真凶”的话如果是出自她之口,定会更有信服力。
她好不甘心,却又别无他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礼貌一笑道:“月宁初来乍到,对家中的情况不甚了解,而且凶手的目标是母亲,月宁觉得还是应该问问母亲的意思…祖父您意下如何?”
虽然赵月宁愿意听从祖父,不与二姨太计较,
但她觉得自己没有权力替林夫人做主,毕竟林夫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不经过她,就将二姨太轻判了,实在太不公平。
闻言,祖父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等红霞的身体好些了,问由她的意思之后,再作定夺吧。”
而坐在他一旁的林老爷因这句话,紧蹙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
见二姨太又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睥睨着自己,赵月宁既心寒又气愤。
是不是嫁到这林家的女人,娘家的背景就高于一切?!
那我呢?
赵月宁可以不计较这一次,但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被林墨的贵妾这般毒害……
她心口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今天就到这儿吧…来人,将他二人拖下去杖毙…将那蛊女关入地牢…月宁,你跟我去看一下你母亲…”
两名下人的哭喊求饶声响彻整间屋子,赵月宁如梦初醒。
“哦…好…”她连忙吱了个声。
这场危机至此总算是安然度过,可赵月宁却总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一路,她一直垂眸不语,默默跟在林三针身后。
而曾经在御前侍候过大半辈子、极善察言观色的林三针,又岂能察觉不到她低落的情绪?
他停下脚步,明知故问道:“怎么魂不守舍的?”
闻声,赵月宁回神,讪讪笑了笑:“回祖父,孙媳没…没有啊…”
林三针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的青石板路,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但步速明显放缓了几分。
赵月宁也轻挪莲步,跟上了祖父的步伐。
林三针叹下一口气:“月宁啊,祖父知道你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不过祖父希望你明白,很多事情由不得你我……”
其实赵月宁不是不理解祖父的苦衷,毕竟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无奈。
而且这种“仗着自己有后台,犯了事儿,却能逃脱制裁”之事,哪怕是在21世纪,也屡见不鲜。
可这种事儿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有几人真正能做到安之若素?
祖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慈祥,
尽管心中十分不爽,但赵月宁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知道这份慈祥只是面子上的功夫。
此时真要与之争论个是非对错……恐怕自己的下场会很悲催。
她温婉一笑,恭顺应道:“月宁明白,月宁不委屈。”
林三针眼尾的笑意愈深,和蔼道:“嗯,是个聪明又董事的好孩子,只要你今后继续守好自己的本份,林家定不会亏待于你。”
他的言下之意,赵月宁明白,
知道对方是在提点她,要她今后不光要处处容忍二姨太,未来还要继续忍让林墨娶进门的贵妾。
至于“不会亏待”——或许就像婆婆一样,起码能保住正室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