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形势已对赵月宁相当不利,林霄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金甲将军啄伤了眼睛。
要不是医治及时,且老太爷医术又高超,他那只眼睛基本就废了。
除了林霄与二姨太,还有不少家丁作证,说啄伤林霄的怪虫就是赵月宁招出来的。
这愈加坐实了她会趋虫下蛊的能力。
至于林霄欲玷污赵月宁一事,不但没得到公允的对待,反而被那母子俩反将了一军,
污蔑她先下蛊迷惑林霄,后趋虫伤人逃跑。
面对贺梅娟的陷害与指控,赵月宁百口莫辩。
所幸,婆婆罗红霞的蛊毒被林老太爷所解,已无性命之忧。
不过即便如此,赵月宁还是难逃死罪。
林岑对她作了最后的宣判:“连婆母都敢毒害,这样的不孝又歹毒的儿媳就算是休了,出去也是个祸害,留不得!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最后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得赵月宁陡然晕眩起来。
她像散了架、丢了魂一般跪坐在地,紧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瓣。
当两名家丁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起身,她才恍然回过神。
“我自己会走。”她低低道了一句后,果断转身。
赵月宁不想再为自己辩解,更不想求谁。
她不哭,也不闹。
她不是不怕死,相反,她很怕死。
但如果注定逃不了处死的命运,那就让自己走得体面一点。
才堪堪迈出几步。
“慢着。”那道带着威严,却极其寡言的话音落下。
闻声,赵月宁脚步一顿,那双黯淡无神的眸子又渐渐闪烁起晶亮的光泽。
林三针的语气平淡如水:“既然红霞的蛊已经解了,那依我看,就先将月宁禁足在云栖院,等子谦回来再做定夺……毕竟红霞和月宁一个是他母亲,一个是他夫人,相信他会做出最为公道的判决。”
一听此言,林涔与贺梅娟显然不乐意了,特别是贺梅娟,不停向林涔使眼色。
但林涔哪敢与林三针叫板,只能诺诺地道一句:“是,父亲。”
***
赵月宁被押送回云栖院时,已近凌晨。
今日实在太累,特别是一直紧绷成弦的神经,使得她的身心疲惫不堪。
匆匆洗了澡,她将自己摔在大床上,一觉睡到了次日黄昏。
膳房已为她备好了餐食,贴身丫鬟小翠将饭菜端进了她禁足的卧房。
“少夫人,起来用膳吧。”小翠轻手轻脚来到床边,隔着床幔,轻声唤道。
赵月宁起身,坐到了床沿边。
见小翠拿着一双棉袜,蹲下身,朝她光着的小脚伸过手来,她急忙缩起膝盖,笑着摆了摆手:“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吧…”
像这种日常起居的小事儿,赵月宁哪好意思让人伺候。
“少夫人,伺候您本就是小翠的分内事…这几日,就让小翠伺候您吧。”小翠说着,轻轻扶上赵月宁的脚踝。
她的声音很细弱,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毕竟相处了一段时日,赵月宁知道这小丫鬟心地纯善,是不舍她被处死,刚刚哭过了一场。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只能由着对方替自己穿上袜子、绣鞋。
小翠一直蹲着身子,又低垂着脑袋,赵月宁瞧不见她的神色,可当二人都站起身时,她瞧见对方脸颊红肿,嘴角开裂、额头还带着淤青。
“小翠,你脸怎么了?是不是二姨太院子里的人又欺负你了?!”赵月宁既心疼,又气愤。
之前小翠就没少挨欺负,只不过那时候他们还顾及赵月宁受宠,不敢明目张胆对她的贴身丫鬟动手,怕挂了彩难交代。
闻言,小翠的脑袋埋得更低了,但是赵月宁瞧见两大串泪珠自她通红的眼眶中滴落下来。
赵月宁心里难受极了,她抱住小翠,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都是我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
小翠因这个温暖的怀抱,抽噎得愈加厉害:“他们…他们说您是恶毒的草鬼婆…小翠…小翠知道少夫人是被冤枉的…所以…所以…小翠不服气,和他们吵了起来…”
赵月宁沉下一口气,掏出手帕为对方抹去眼泪,柔声叮嘱:“以后就随他们说吧,照顾好自己才最重要,知道了吗?!”
“少夫人,小翠舍不得你。”小翠放声恸哭起来。
赵月宁又安慰了这小丫鬟几句,也不见她心情好转,无奈,最后只得打发她去院子里采些花儿来,耳边才得以清静。
小翠离开后,赵月宁来到了案桌旁,定定望着桌上的饭菜。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饭菜里被下了迷药……
她一颗心不由得突突狂跳,那是一种夹杂着紧张、害怕,又激动、期待的复杂情绪。
***
夜,越来越深,四下里一片漆黑与寂静。
赵月宁蜷缩着身子,躲在衣柜中,用心聆听着周遭的一切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闻屋外的门锁传来非常轻微的“哐嘡”一声,她知道是二姨太派的人来了。
屋门被轻轻推开,一道轻不可闻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大床的方向,赵月宁的神经随着那道脚步声,越绷越紧,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粗沉起来。
她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