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将军似是完成了任务,在屋子上空盘旋了两圈后,又飞回到了赵月宁低低挽起的长发中。
面对那么多尸体,赵月宁脑海中刹时间涌现出穿越那晚尸坑中诡异至极的画面。
她下意识地想“跑路”,但好不容易都来到了这儿,怎能不弄个清楚明白就离开?
她屏着呼吸,就近来到一具尸体旁,蹲下身,瑟瑟发抖的小手轻轻撩起尸体身上的白布。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具尸体虽面色惨白,但闭着双眼,死状尚算安详,表面也还未出现腐败的迹象。
赵月宁刚想换一具尸体再做检查,自甬道方向传来了两串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很明显,是冲这儿来的。
赵月宁内心慌得一批。
她知道按照目前的情况,被逮着便是死路一条。
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尸体的惧怕。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掀开墙边一具尸体身上的白布,便躺了进去。
很快,两串脚步声进了屋子。
旋即,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动静,以及两个年轻男人的对话声。
“唉……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折磨人的病,作孽哦!”
“是呀!我想想都怕!”
他们的语气中透着惋惜与恐慌。
二人没在屋子里多做逗留,似是放下了什么东西后,便离开了。
待脚步声远去,赵月宁才长长嘘出一口气。
门口附近好像多了一具尸体,赵月宁来到尸体旁撩起白布。
死者的鼻腔、双眼、及耳蜗处都有鲜血渗出,脸部与脖子的皮肤有几处出血点瘀斑。
这具尸体的死状显然比刚才那具要恐怖许多,吓得赵月宁心肝乱颤。
但为了愈加确定死者的死因,她忍着害怕,捏着尸体的下巴,掰开死者紧闭的嘴,看了一眼其口中的情况——牙龈有出血的症状。
如果按照刚才那两个男人所言,此人是死于疾病的话,赵月宁推测他是死于白血病。
因为颅压增高、颅内出血就是白血病患者死亡的直接原因,而且患者死前还会伴有很严重的出血症状。
尸体还是热的,应该刚死没多久。
赵月宁又一连检查了十几具尸体,虽然不是每位死者的死因她都瞧得出来,但还是有个别症状她是了解的,比如:梅毒、带状疱疹等这些皮肤上会留有明显特征的疾病。
她是学药剂的,所谓医药不分家,一些疾病的病症她还是清楚的。
此地危险,赵月宁亦不敢多作逗留,于是又重新回到了那条甬道之中。
此时,她的内心相当迷惑。
很显然,静馨院内腐尸的气息,就是来源于刚才那间停尸房。
而听那俩搬运尸体之人说的话,似乎又没有什么恶意。
且地上的死者也都像是死于不治之症,而非遭人蓄意谋害。
但是静馨院的地下室为何会出现那么多病死之人?
赵月宁一时间想不到答案。
不多时,她又回到了来时途径过的那条岔路。
正当赵月宁准备原路返回之际,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阵低低的幽鸣之声。
这声音若隐若现,犹如哀婉的游魂在吟唱,让人毛骨悚立。
赵月宁的心骤然一紧。
刚才来时,她只顾跟随金甲将军,并未留意到此动静。
这一刻,是离开,抑或是前往一探究竟?赵月宁十分纠结。
挣扎了几秒后,她还是决定要弄清楚这地下室的全部秘密。
她提心吊胆地缓缓走入那一段甬道。
慢慢的,她望见前方甬道两边出现了一扇扇小门,
并且随着她的不断靠近,那幽鸣之声逐渐放大、清晰……
这哪是什么鬼魅之音,分明是一道道活人痛苦的惨嚎声!
惨嚎声越来越多,男女老少,交织在一起,在昏暗的甬道中不停回响、叠加,最后形成一片极其诡异的声浪,令人仿佛置身于一座人间炼狱。
赵月宁害怕极了,她听得出来,那一道道惨嚎声就来自于甬道两旁的一扇扇小门内。
好在盘发中的金甲将军并未作出任何示警,让她有勇气继续探索。
她缓缓靠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扇小门,紧缩在门板后边,一手拉着门环,一手慢慢施力一推,门立刻露出了一条小缝。
赵月宁没敢再使力,而是凑近门缝,偷偷往里边儿张望。
屋子很小,一眼便望到了屋对角。
以她此时的角度,除了墙上一盏昏黄的烛灯,就只能瞧见半张床榻。
床榻上似是躺着一个人,盖着一条破旧的薄被,被褥因人的动作而微微起伏着。
与此同时,一位老人虚弱的低吟声,愈加清晰地从门缝中传了出来。
屋子里的实景,显然没有赵月宁之前脑补的画面那般惊险刺激。
于是她大着胆子进入屋内。
床榻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黝黑枯槁的面容犹如大旱时期龟裂的土地。
他紧闭着深陷的双眼,干裂的嘴唇颤颤巍巍,发出无力的呻吟。
赵月宁一下子也吃不准这位老人是个什么情况。
于是来到床边,轻轻推了推对方:“老爷爷…老爷爷…”
老人吃力地睁开双眼,浑浊的瞳仁缓缓转向她,虚浮的目光中渐渐腾起了一抹惊讶。
“老爷爷,你为何会在此处?”赵月宁压低嗓音,急切问道。
老人迟钝了好一会儿,嘴唇微微开合,微弱地吐出几个气音:“只冰…你是?…”
前面两个字,赵月宁着实是没听清,但后面两个字,貌似是在问她是谁。
时间紧迫,她哪有工夫做自我介绍?
而且瞧老人家这迟缓的反应力,赵月宁更是着急:“老爷爷,你别管我是谁,是林府的人将你抓来这里的吗?”
幽暗的地下室,一屋子死尸,很难不令人往坏处想。
老人这一回迟钝的时间略短,他微微摇了摇头后,垂眸无力地瞟了一眼自己身上。
赵月宁猜测对方的意思是他自己身上有病或有伤。
随着慢慢掀开老人身上的被子,一股呛鼻的腐味钻入鼻腔。
老人肩胸处的白色衣料已被粉色的血水浸湿。
赵月宁不禁干咽了一口小唾沫,轻轻解开老人的衣扣。
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她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