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尾声)
夕阳西沉,河西大地上暮色苍茫。
莫高窟前,灯燃千树,食献银盘,供万佛于幽盒,奉千尊于杳窟。
千龛普照,吉祥身重备银轮;万寺俱瞻,善财士倍添金烛。巡山念佛,声声振兜率之宫;遍谷焚香,队队满娑婆之界。虔诚的佛教信徒们在莫高窟的佛像前燃灯,以表现佛法的光明。
这一盏盏灯,照亮的不仅是敦煌的夜晚,更是他们心中的向往。
摆放灯的灯轮,十来层高,整个灯轮上可以燃灯上百盏,灯轮放在洞窟里,人们燃灯斋戒,载歌载舞,供奉佛祖,希望能保佑自己和家人安康。
“五娘,阿蛮的灵魂已然安息,我们此番封了涅槃窟,收了阿蛮与空蝉这段缘法,也算是不虚此行了。”棋妙道,说完又补充道,“就是可惜了涅槃窟中那诸多的经卷书画,若是带回东京,便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五娘望着身后的莫高窟,意味深长地道:“是啊,确是不虚此行。棋妙,那些经卷书画是佛国宝藏,齐云楼没有资格独占。就让这些文化宝藏永远留在这沙海之中罢,一切因果循环,当涅槃窟再次被开启之时,这浩瀚的佛国姿态,依旧会让世人震惊、敬仰的。”
螣蛇想着阿蛮终是在五娘幻化的佛国中得到了圆满,心中十分感激:“此番还真是多谢几位上神上仙的帮助,阿蛮的灵魂才得以安息。”
螣蛇在棋妙的建议下,此时已换了一副寻常敦煌男儿的模样。
他知道五娘一行即将返回东京,心中很是不舍:“上神,我本山村野蟒,得陆压神君赐我机缘,才有今日的造化。如今,神君不知所踪,阿蛮又入轮回,天地之间仿佛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不知来日,我们可否还能再相见?”
五娘轻轻抚了螣蛇的头顶,道:“螣蛇,我曾听父神说过,螣蛇为奇门中八神之一,与直符、太阴、六合、勾陈、朱雀、九地、九天一样,都是天资不凡的灵兽。师兄既选中你,并将你带到敦煌,必有他的用意。修行当采天地之灵气,得日月之华精,你已在莫高窟听经多年,这地灵龛又曾是我师姐的修行之地,灵气十分充沛,加之四周墙壁上又篆刻有我昆仑宸霄宫的符箓仙术,你便留在此处好生修炼罢。”
螣蛇闻言,耷拉着脑袋不说话,只是拉着五娘的衣袖。
五娘轻轻拍了拍腾蛇的手,从乾坤袋中拿出了那个鎏金飞鸿球路纹散月令,递给螣蛇,嘱咐道:“螣蛇,这个散月令赠与你,它会助你修行的。如今我师姐女娲娘娘正在鸿蒙之地沉睡,待来日她苏醒后,我引荐你在她座下修行,定可成大道。”
墨明道:“腾蛇兄,山高水长,倘若将来你在别处看到一座齐云楼,咱们便能再见了,届时我俩再好好切磋一番!”
棋妙也安慰道:“大蛇,别磨磨唧唧了,快收下那散月令罢,这是不世出的宝物呢!你且好好修行,将来还能跟着女娲娘娘修行,这可是非常有前途的啊,这泼天的富贵……哦不,泼天的机缘,你就偷着乐吧。呐,以后你若来东京,我带你去樊楼吃席,去桑家瓦子看戏,去马行街逛耍,好不?”
腾蛇双手接过散月令,依依不舍道:“多谢五娘和墨明兄、小狐狸,我会好生修行的,希望下一次的再见,不会太久!”
黄昏有时,夕阳短暂,却是岁月斑斓。繁盛的浴佛庙会,玄妙的涅盘佛窟,都在敦煌的漫漫黄沙中,见证了生命与信仰的永恒。
当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天地之间的时,佛谒歌声在青烟与沙尘中逐渐缥缈,五娘、墨明与棋妙离开了敦煌。
回去的路上,棋妙忍不住问道:“五娘,陆压神君何时才会化虹归来啊?”
“我不知。”
“五娘,那往后每年的浴佛节,我与棋妙都陪你到敦煌来罢。”墨明道。
“好。”
棋妙和墨明见五娘面上清明淡然,不悲不喜,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又让她深陷执念了。
倒是五娘,淡然一笑:“极目不见故土,抬头却是同一片天空。师兄既说会化虹归来,就一定会回来的。说不定,下一次我们便能在彩虹中重逢了!”
似乎有那么一瞬间,天地间有彩虹之光一闪而过。
汉钟古佛,夕阳大漠,黄沙漫漫中,似乎传来一声声开凿的叮当声,犹如一声声不倦的叩问。一代又一代行者会穿越时光,在九州大地上,重复着生命的轮回。
(第九个故事,菩萨蛮完)
(北宋幽冥录第2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