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热闹闹的西山行宫夜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重。随着圣驾离开露台,其余宗亲都被劝着回了自己的宫苑,只有萧长乐和皇室中人匆匆忙忙的跟到了琼林苑之中。
“随行的太医还没有来吗?”萧景睿抱着顾若清大步的走在前头,后者苍白着一张小脸,缩在他怀中,身下的襦裙染上暗红的颜色,甚至在行动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青石板上,让人触目惊心。
“本宫已经派人去叫了,太子,你还是先将太子妃移入内室。”淑妃跟在他们后头,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这行宫夜宴是她张罗的,倘若今日查出来是因这夜宴上的饮食导致了太子妃流产,那么她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萧长乐则是不紧不慢的随着萧奕走在后头,看着萧景睿心急如焚地将顾若清抱进内室,互相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如此?康禄海,宫宴之上太子妃吃的用的,全部都让太医一一查验。倘若是有人故意为之,此人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行凶,当真是胆大妄为!”萧奕坐在椅子上,猛然一拍桌子。萧景明到底是年纪小,心中藏不住事儿,生怕自己的母妃被这件事情连累,看见这情景已然显出了忧虑之色。
今天的事情,一方面是冲着太子妃,另一方面会不会是哪个妃嫔错了主意,要借此机会害自己的母妃呢?萧景明的脑袋瓜飞速的转着,忍不住偷偷地打量在场众人的神情。
萧奕一脸愤慨地坐着,萧长乐一脸冷淡。至于萧景崇,他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但从他手中摇着折扇那轻快的节奏,想必对太子妃流产这事也是乐见其成的。萧景明当然心中清楚,这事情必然不是淑妃做的,可既然不是淑妃,究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跳在御前要了太子妃腹中胎儿的性命呢?
“陛下,张太医到了。”康禄海引着行色匆匆的张太医走进来,张太医见了萧奕刚想跪地行礼,后者摆了摆手,令他赶紧进去为太子妃瞧一瞧。
“张太医,快替太子妃瞧瞧,突然流了这么多血,这,这怎么...”向来进退有度的太子殿下,难得显露出几分无措,他跪在床边,紧紧地握着顾若清的手。而顾若清早已因为过度的疼痛有些神志不清,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呓语。
张太医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掏出一方丝帕盖在了顾若清的手腕之上。他伸出手,脸色逐渐凝重下来,最终在萧景睿期待和焦急的眼神之中睁开眼,沉重地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娘娘出了这么多的血,这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西山行宫不比京城,这药材带的不多,臣还是赶紧写药方为娘娘止血排淤。至于药材,则要赶快派人回京城去取。”
听见这话,萧景睿瞬间红了眼睛,他握着顾若清的手,哽咽地点头,“请张太医快快开方,孩子总会再有的,务必要保住太子妃性命!”
他一心牵挂着顾若清的身子,而榻上的顾若清听见孩子保不住这件事情,瞬间陷入了悲痛之中,死死地抓着萧景睿的手,发出一阵悲惨的哭声。在外面的萧奕听见这声音微微抬了头,朝着内室的方向看去,就看见张太医神色沉重地走了出来。
“陛下,太子妃失血过多,这胎儿已然是保不住了。”张太医撩开衣袍,跪在萧奕面前。
“怎么会这个样子?查,给朕查!”萧奕似乎怒不可遏,站起身就要唤禁宫的头领进来,“禁军统领何在?立刻给朕封锁行宫,好端端的,朕的嫡孙居然就这么没了!究竟是谁敢在宫宴之上敢对太子妃动手,这、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张太医抬起头,“这太子妃娘娘流产,与所食用的东西怕是没有关系。太子妃娘娘体弱,之前应当是受过寒凉的缘故,阴虚亏空并没有养回来,所以还不到有孕的最佳时间。加之天气炎热,又沿途劳累,这才导致了流产。”
“寒凉?”萧奕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相信张太医的话。
倒是一旁的康禄海似乎想起了什么,“太子妃在冬日里为了救文国公家的小姐,寒冬腊月的跳进那池水之中,这事情当时闹的挺大。陛下,或许太子妃就是在那时受了寒凉,伤了身子。”
“这事情本王也记得,那钟家的小姐请了多少郎中上门才勉强救回她一条命来。只是,郎中当时也曾断言,钟小姐日后恐怕在子嗣上有些艰难了。”萧景崇摇着折扇,接着康禄海的话。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若他还看不出来这幕后究竟动手的人是谁,那他萧景崇就是个傻子了。
毕竟,连他都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顾若清动手,那么放眼整个大齐,谁还有这个胆子呢?况且此人如此胸有成竹,下了手之后又不怕被查出来,甚至还能安排好张太医演这么一出戏,想来想去,也只有他这位此时看起来怒不可遏的好父皇了!
萧奕沉默片刻,似乎在忖度这话的真实性。但萧景睿已然大步从内室之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厉声呵斥道,“张太医,孤念你在内宫之中服侍多年,唤你一声太医,可是你这诊的是什么脉?太子妃身子康健,怎么可能?=受了寒凉有孕艰难呢?父皇,依儿臣看,此事定然是有人暗中下手,这才害死了儿臣那可怜的孩儿。父皇,您可不能偏听偏信,这么轻易就被人蒙蔽了!”
“太子,注意你的言辞!”萧长乐上前一步,似乎对萧景睿这方寸大乱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转而又冲萧奕说道,“陛下别放在心上,太子和太子妃骤然失子,悲伤过度,不是有心冒犯天颜的。既然张太医如此说,那么这个事情,也只能怪这个孩子命中与太子妃缘分太浅了。”
“不可能,不可能!”萧景睿甩袖,似乎觉得在场的人都有可能是做这件事情的凶手,有些神经质的说道,“父皇,倘若您不相信,那儿臣就自己查!”
他睁着红肿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咬牙切齿道,“只要让孤查到,无论那人是谁,孤都要将这人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