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查到了吗,近日西山真的有村民传言吗?”萧景崇刚刚踏进慎郡王府,便怒气冲冲的走向书房,宋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王爷,许是我们的人操练的时候,被路过的村民听到了而已。山中情况复杂,闹鬼的传言年年都有,这种传言尽不可信啊!”
宋迁话还没有说完,萧敬崇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头来,阴沉地看着他,“现在是纠结传言可不可信的时候吗?太子都带着大理寺的人往西山去了,难保不会翻到我们的人藏身的那座山中!”
“这不可能,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人会立刻分散隐入山中!王爷,太子殿下为何如此声势浩荡的要去西山?西山毕竟路途遥远,京城之中近日也没有什么流言,不知太子殿下是从哪里得来这样的消息。”宋迁的额角冒出一粒冷汗。
“是啊,从哪里得来的呢?”萧景崇陷入沉思,他盯着宋迁的脸,“本王问你,倘若在本王身边有这样一个内鬼,他知道很多要命的消息,并且能够事无巨细地报给萧景睿。依你看,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谁?”
宋迁的脸霎时一白,猛然抬头看着面前的萧景崇,不知该作何回答。还能是谁?西山的事情哪怕是徐阁老知道的都不多,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自己了,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自己是太子的内应吗?
“王爷明鉴啊,此事绝对不可能是奴才所为!”宋迁当机立断猛然下跪,毫不犹豫的磕在了青石板上,“奴才当年被文国公驱逐出府,废了学籍,此生与仕途再无缘分。是王爷出手相救,收留了奴才,如此大恩大德,奴才怎么可能背叛王爷呢?”
“是吗?”萧景崇不为所动,“那你说说看,还能有谁做这样的事情?”
宋迁跪在地上,大脑飞速地转动,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颤抖地说,“王爷,西山这么要紧的消息我们一直瞒得死死的,莫不是,新来的那个徐正..”
“他?”萧景崇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脑海中回忆起那青衣状元的模样。每个与他合作的人都有所求,既然有所求,便能用此物来控制其心性和行为。韦正和是为了韦家的权势,曹吉炳是为了曹家的辉煌,而徐睿也是因为母后的原因才站到了自己这边,可徐正呢?竟愿意为了知己恩师,而毫不犹豫投到一个明显落于下风的皇子的阵营,这个徐正的确有几分可疑。
宋迁跪在地上,久久未听到萧敬崇回话,大着胆子又抬起头继续说道,“王爷,西山的事,太子殿下也只是说村民有传言闹鬼。倘若他真的掌握了十足的证据,恐怕此时带着的不是几个大理寺的官员,而是整个巡防营和三大营的人了!可见,他也只是怀疑,并不敢确定。”
宋迁越说,越觉得这个徐正实在可疑。徐正知道得并不多,也难怪太子也不敢确信了。
“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既然如此,那便想个法子,试探试探这个徐正。”萧景崇抬起头,脸上的看不出什么情绪。宋迁心中松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谢恩,就听见萧敬崇继续说道,“这事情便交给你吧,将消息分为真假两份,将假消息递到徐正面前,届时我们只要观察太子的动向。另外,本王待会儿写一封密信,你将这信带到长安街六合戏楼之后的胡同里,掌柜的自然会找人去扬州好好地查一查这个徐正的底细。”
宋迁连连点头,只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他这松了口气的举动落在了萧敬崇眼中,后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挥袖大步离去。
暮色悄然而至,华灯初上之时,萧景崇亲手将一封信交递到了宋迁的手中。宋迁回到自己的屋中,将身上太监的衣服脱了下来,随手丢到一旁。经过镜子时,他看见镜中自己谄媚的笑容还挂在嘴角上,竟如同疯魔一般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若有济世之能,何愁没有直登青云之日!你如今还未正式登上仕途,便已然汲汲营营于功名,不惜残害无辜百姓,这样的人,怎么能继续留在老夫门下!”
在那雕栏画柱的文国公府之中,文国公是何等的自命清高!明明自己占据着一等国公之位,却怒斥他为了功名不择手段,当真是可笑至极!宋迁看着自己的手掌,这双手应该在朝堂之上搅动风云,而不应该在这里端茶倒水,任人欺凌。若不是文国公夺了自己的学籍,他何至于此要在这里苟且偷生!
宋迁粗糙的手掌紧紧地握成拳头,深吸几口气,平复自己的心境。他会等到那一日的,等到太子和文国公府倒下,等到他们大厦倾颓,而自己则会有着从龙之功,重新站在朝堂之上。他要让那些看不起他、折辱过他的人知道,他宋迁注定是要转在云端上的!
想到这里,宋迁逐渐平静了下来,他穿上书生的灰色长衫,拿起桌上那封密信塞入怀中,便出了慎郡王府朝着六合戏楼去了。
六合系楼灯火辉煌,隐约能够听到戏子婉约的唱段。宋迁站在戏院外一个隐蔽的胡同里静静的等待着那掌柜的出来。终于,后院的门动了动,宋迁走过去刚想开口,却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霎时间便朝着自己的喉间袭来。
与此同时,慎郡王府中,萧景崇坐在书案之后品着茶,唇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他回忆起从兖州之行后发生的事情,每个细节都告诉他,萧景睿永远先他一步掌握了动向,甚至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这样机密的事情,一个新来的徐正怎么有可能探知呢?韦正和已经死了,曹家那个软蛋知道的也并不多,唯一有可能做这事情的,可不就只剩下一个宋迁了吗?!
无论太子是从哪里得到西山的流言,无论徐正有没有问题,都洗不掉宋迁身上的嫌疑。既然如此,左右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他想杀便杀了。宁可错杀,绝不放过,难道,没了宋迁,他萧景崇还办不了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