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是叶嫔那边通过愉贵人递来的消息。”来宝推开书房的门,将手中一个绣工粗糙的锦囊递到萧景睿面前。
萧景睿看了这锦囊一眼,轻笑一声,说道,“愉贵人倒是有心,这是明蕊做的吧?”
来宝也跟着笑,“愉贵人心思细腻,明蕊公主做的锦囊递给太子,哪怕是被人瞅见,也掀不出什么风浪来。”
“宫里情况如何,孤听说叶嫔在皇上面前闹了?”萧景睿打开这锦囊,里面塞着满满的香料,他找到一道不起眼的夹层,抽出里面一张薄薄的信纸。
“正是,这几日叶嫔总想着借着腹中的龙子摆皇后一道,奈何皇后闭门不见,似乎早有预料。”来宝接着说道。“但叶嫔也按照殿下的意思,干脆向陛下坦白,借力打力。”
“是啊,普天之下,只有皇帝才有权利处置皇后,又何必舍近求远呢?而且,孤给皇后的结局,远比她想象的有意思。”萧景睿看着信封上的字迹,突然皱起眉头,“挛鞮当于?”
“什么?”这四个字十分拗口,来宝一时间没有听清,却见萧景睿陷入了思索中。
“挛鞮当于,孤记得,上一代的单于,便是这个姓氏。”萧景睿抬起头,“来公公, 你可还记得六年前,顾家军在玉门关全军覆没的事情?”
“自然是记得的。”来宝听到玉门关三个字,深深地叹了口气,“想当年顾家军何其骁勇?奈何这一代唯二的好郎君,都死在了那里。不过,匈奴人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他们的老单于,不正是死在玉门关中吗?”
“老单于死后,几个王子都想要王位,最后王庭四分五裂,彼此内斗了许多年。如今,这内斗终于有结果了。”萧景睿回忆起前世,大约也是在这个时候,匈奴的三王子挛鞮忽烈成功地杀了他的两位兄长,掌控了王庭。而这挛鞮忽烈登上王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派来他们的公主代表匈奴来大齐讨要封赏。
匈奴人不事土地生产,整整六年从未骚扰过大齐边境,这就意味着他们急缺奴隶、盐巴和茶叶这些东西,这位新单于讨要封赏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如果按照镇国公和萧长乐所说,挛鞮忽烈应当也是知道当年玉门关一战的内情的,所以前世萧奕也给了他们些金银和物资。
但令萧景睿印象深刻的不仅仅的封赏这件事,挛鞮忽烈有让这位妹妹嫁入大齐皇室联姻的意思。奈何匈奴内斗损耗严重,萧奕有恃无恐,嫌弃那公主的蛮人血脉,愣是没有答应下来。当时的自己深陷春闱的余波之中,无暇打探这公主的底细,只记得她为自己取了个汉人名字,似乎叫做牧云珠。
“来公公,你晚些时候让萧唤过来一趟。”牧云珠这个名字,勾起了萧景睿更多的回忆,心中一个想法也逐渐成形。“叶芜既然能看到挛鞮当于这四个字,那皇帝手中所看得密信,应当就是匈奴新上任的单于寄来的了。如果是这样,那孤可就得掺一脚了。”
别的不说,顾家军在玉门关是怎么没的,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幽州刺史摆明了是皇帝的人,连立阳长公主的儿子林鸿文都能毒杀,恐怕在大齐找到活着的证人难如登天。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借匈奴人的嘴一用呢?
“殿下是准备作何打算?”听到萧景睿重新提起玉门关一战,来宝有些不确定,“那匈奴人生性狡诈,恐怕不能与之相谋啊。”
“孤没那个意思。”萧景睿看了来宝一眼,知道他想岔了,但也不准备解释,“按照孤的意思去做吧,你给愉贵人回个信,让她告诉淑妃一声,得了空,也多带着景明在皇帝面前露露脸。”
“是。”来宝点点头,萧景睿不说,他也不会追问,补充道,“殿下,院判进了太和殿又出来,皇帝一言不发,并没有什么动作。这事情,要不要在宫里运作一番?”
“不必。”萧景睿回答地十分干脆,“山雨欲来风满楼,还没到那个时候而已。”
来宝听了,便不再多言,转身奉上灯,接着便走了出去。没过多久,萧唤便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走了进来。
“殿下。”萧唤行礼,动作十分的利索。
萧景睿点了点头,让他平身,目光在萧唤年轻的脸上停留了一刻,问道,“萧唤,你多大了来着?”
萧唤被问地有些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地答道,“回殿下的话,等过了生辰,臣就十七岁了。”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好与人争斗的时候。”萧景睿淡淡道,“孤可听说,前几日你同东宫的几个禁卫在校场里面过招,出手将人打伤了?”
萧唤脸色一白,以为萧景睿要处罚自己,连忙跪下,“殿下恕罪,是臣没控制好力道。”
萧景睿看他这副老实的样子,心中叹息道,这小子是个实诚的人,就是有些太老实了。自己重生回来之后,明里暗里提拔了萧唤。十七岁的东宫禁卫军统领,放在大齐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个,所以难免有些资历老的禁卫心生不满,有时会联起手来故意为难萧唤。萧唤心思单纯,奉行用拳头讲话,倒也把不少人打服了。原本萧景睿对这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如今正是要用萧唤的时候,自然要好好地借用一下这个由头。
“的确是你没控制好力道,你可知你打伤的那几位,都是在京城里有些身份的子弟?他们不过是在东宫的禁卫里面混混资历,出来之后是要到兵部和巡防营那边去的。”萧景睿板起脸,故意吓唬他。
萧唤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自家殿下十分崇拜。此刻见萧景睿如此疾言厉色,他心中一沉,不紧有些懊悔出手的时候太重,没有顾及到这一点,竟然给殿下带来了麻烦。
他刚想开口认罪,又听见萧景睿叹了口气,说道,“犯了错便要受罚,如此那就让你卸职,休养几个月。”
“殿下!”萧唤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愣是说不出为自己求情的话来,只得闷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见他这副样子,萧景睿有些哭笑不得,知道有些把他吓唬过了,清咳一声,“这些都是对外人的说辞,你对外也只便说回老家去思过。至于这几个月,孤有事情安排你去做。行了,路途遥远,你可要做好准备。”
等顾若清经过书房,想要拉着萧景睿去用晚膳的时候,便正好与眼睛红红的萧唤擦肩而过,他似乎有些难为情,闷头朝顾若清行礼。顾若清是知道萧唤这个人的,尤其是听萧景睿说了前世的事情之后,心中更对他有所不同。见他这副样子,顾若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待她推门进书房问清楚之后,看向萧景睿的目光带了些谴责。
“殿下,你这欺负老实人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顾若清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之前萧景睿对自己的几次戏弄,目光逐渐深邃,让刚刚还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下子头皮发麻。
“还有,那牧云珠长得好看吗?”顾若清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小脾气,接着说道,“难得啊,殿下记一个女子记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