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公,这么晚了,父皇召我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太和殿外的宫道上,萧景崇穿着亲王的服制跟在司礼监齐公公的身后,心中有些不安。自从安宁郡主死在了六合戏楼,他已经在梁王府上待了整整两日,可是这两日中,无论他派人再怎么去查,都发现都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立阳长公主府上现在仿佛是铁桶一块,怎么也查不到安宁郡主身上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韦家那边,韦正和似乎现在对他不冷不热,去送信和递话的人都被挡了回来,实在是让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但萧景崇到底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此刻最忌讳的就是自乱阵脚,于是想从齐公公那里套点话,方便待会进了殿中有话可以应对皇帝。
“唉哟,王爷这可问倒我了,咱家可不知道陛下是要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交代给王爷去做。”齐公公笑呵呵的,三言两语就将萧景崇的问话挡了回去。
萧景崇碰了个软钉子,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扩大。这齐公公是司礼监的人。皇帝在朝政上面,经常都是齐公公出面做一些事情。此刻他对自己是这样态度,那么皇帝此番召见他必然是没有什么好事了。
“陛下,梁王殿下到了。”齐公公推开太和殿的门,殿中此刻静悄悄的,萧奕坐在桌子后面,脸上看不清神色。萧景崇连忙走进去,跪在地上冲萧奕行了个大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萧景崇跪趴在地上,礼数十分周到。
“去吧。”萧奕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了过来,萧景崇知道这话是在让齐公公将人带走,果然下一刻便听到齐公公应声,紧接着便是太和殿门被关上的声音。
宽阔的大殿之中只剩下了萧奕和萧景崇两个人,萧景崇跪在地上,良久都没有听到萧奕发话,于是便小心的抬起头说道,“父皇,这么晚了,唤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萧景崇悄悄的打量着萧奕的神色,只见他终于动了动身子,从书案后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的面前。
“抬起头来。”萧奕在萧景崇面前站定,没有让他起身。萧景崇跪在地上,只好直起上半身,抬头看着萧奕,刚想说话,就被一巴掌甩到了脸上。
“父皇!”萧景崇惶然出声,“安宁郡主的死当真不是儿臣所为,她是自己跌下去!”
“啪!”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巴掌,萧奕冷冷的盯着他,没有说话。
萧景崇被打的有些发懵,倘若父皇不是因为安宁郡主的死而生气,那是为了什么事情呢?他飞速的在脑海中思索着,似乎想找出近日里那些事情有没有露出破绽?可是,不可能啊!真正要命的事情他都隐藏的极好,别说皇帝了,有些事他连皇后都没有告诉,怎么可能会露出马脚?
“你自己说,你都做了些什么?”萧奕盯着他,打量着萧景崇脸上的神色,心中的愤怒再度升腾而起。看萧景崇这个样子,恐怕私底下做的事情不止这一件。
萧景崇看着他,知道此刻不能犹豫,当机立断后退几步,将脑袋死死的磕在了地板上,“求父皇给个明白话,儿臣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父皇如此生气?”
“景崇,朕从前顾念着你已经大了,又封了亲王之位,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当面与你挑明,只是给了皇后一点教训。可是没想到,朕的慈父情怀,你们并没有领情。”萧奕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萧景崇,“要一桩一桩的说给你听吗?”
“儿臣实在愚钝,不知道父皇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萧景崇打定了主意装傻,他自认为那些要命的事情萧奕是不可能知道的,那么在这个时候最要紧的便是不能自乱阵脚,萧奕极有可能是在诈他!
见萧景崇这样子,萧奕心中的怒火熄灭了一些,“你说说看,白玉散究竟是怎么回事?景崇,这东西在闽南和江浙一带炒到五两银子一瓶,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你究竟想干什么!你和闽南江浙的官员有没有勾结?!”
“白玉散?”萧景崇的心头彻底沉了下来,原来这深更半夜的萧奕将他叫进宫,就是为了白玉散这件事。这东西藏得极深,如今能闹到萧奕面前,自然就是立阳长公主的功劳了。关键,立阳长公主是如何描述白玉散的来源的?为什么会提到了闽南和江浙一带,甚至让萧奕联想到他可能与闽南和江浙的官员勾结?这东西的确是福州刺史献给他的,倘若福州刺史被查出来,会不会连带着将私盐的事情也翻出来?不行,必须想法子遮盖下去,不能让萧奕往福州的方向去查!
倘若私盐和漕运的事情被翻出来,他几乎可以想到自己的结局!
“还敢装傻!”萧奕本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自己说出来,没想到萧景崇如此油盐不进。一时间怒火攻心,几步上前,狠狠地踢到了萧景崇的身上,“安宁郡主之所以到你的六合戏楼去,图的不就是你戏楼里面的白玉散吗?还有韦家公子,竟然沾染上了那东西。景崇,你倒是聪明,挑京城贵人下手,远比掏空那些百姓的家底来的容易!”
萧景崇吃痛,可是也不敢躲开,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脚,咬牙跪在地上请罪。他听着这子虚乌有的罪名,简直要气得发疯,可是自己今日如果不扛下白玉散这个罪名,萧奕一定会派人追查下去。白玉散的网实在是撒的太大了,萧奕如果打定主意查,一定会查到它的源头全都是闽南!甚至于,那些参与其中的人一旦进了大狱,也会在严刑拷打之下吐出实话。只有自己先一步扛下罪名,才能给萧奕一个交代,也才有时间将所有的痕迹毁尸灭迹。
“白玉散...白玉散,儿臣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那戏楼的掌柜给儿臣进献了一个东西,说是外面的舶来品,问儿臣要不要在戏楼里售卖。儿臣觉得这东西实在诡异,一时间摸不准,便让人私底下卖了几天,可后来听说安宁郡主竟然服食了这东西,因此上瘾发疯,于是便歇了在京城卖的心思了。”
“明知道这东西邪门,你居然还敢做这样的事情!”萧奕怒急攻心,蹲下又是一巴掌甩了下去,“闽南和江浙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做的?你有没有跟官员私底下联络?”
“父皇,儿臣以性命发誓,绝对没有!当时儿臣只是拿这个东西当个解闷的小玩意儿,才让人运到江浙那边去卖给到戏楼里听戏的人,真的没有想到后面会发展成这样,甚至都蔓延到闽南去了!”萧景崇的嘴角已经破了,连连跪在地上磕头,“儿臣实在该死,一时间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还请父皇恕罪!”
“恕罪?”萧奕听到这个答案,站起身,“景崇,你向来是众多皇子里面朕最关注的那一个,所以朕才对你委以重任。可没想到,你居然因为钱财就做出这样的事,实在是让朕失望。”
“康禄海,立刻传朕的旨意。梁王欺上瞒下,德行有亏,褫夺梁亲王封号,降为郡王,封号为慎,让他在府中思过去吧!”
萧景崇跪在地上,咬着牙听着萧奕的话。他不能反驳,不能叫屈,他必须得让白玉散看起来和福州刺史毫无关联。萧景睿,这一局算你狠!今日你将我逼迫到如此地步,来日,我必让你百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