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那边,如何了?”叶楣坐在未央宫中,神情有些疲惫。
周云生为她沏上一杯热茶,低声道,“太医昨晚配了些醒酒汤药,康公公伺候着陛下服下,今晨已然清醒过来了。”
“那便好,他没有提起昨夜的事吧?”叶楣坐直身体,端起茶盏。
“没有,陛下没有怀疑什么。”周云生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只是叶芜小姐在太和殿的宫道旁请罪,陛下亲口册封了她为叶嫔,赐居咸福宫。”
他的话音刚落,上好的茶盏便被人猛然丢了出去。茶水伴着碎片在地上碎裂开来,发出一声巨响。周云生吓了一跳,同未央宫中的宫女们一起跪下,有些心惊胆战。而叶楣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胸口气海翻腾,头痛欲裂。
“好,很好!”叶楣冷着脸,咬牙切齿道,“本宫找了她一晚上,本想着给这个叶芜留点体面,让她自我了结就算了,没想到她竟然还敢跟本宫来这一手。”
姑侄共侍一夫,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叶芜居然还有脸继续活在这世上!
“周云生。”叶楣站起身,身上的凤袍华丽无比,发出一声冷笑,“从库房中取点东西,送到咸福宫去,就说是本宫这个做姑姑的,给自家侄女的一点心意。”
“很快她就会知道,没有死在昨夜,会是一个让她无比后悔的决定。”叶楣长长的指甲划过冰冷的凤袍,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到底是年轻啊,殊不知,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更难受。”
“宫中的册封礼定在下月初八,这个叶芜小姐有几分本事,直接获封嫔位,倘若能够生下一位皇子,只怕封妃也是指日可待的。”来宝站在顾若清旁边为她布菜,说着刚刚从宫里听来的消息。
“封妃?恐怕她要做的,是先从皇后的手中活下来。”萧景睿冷笑一声,夹起一块顾若清平日最爱吃的糕点,放到她的面前。“叶家当日送她进宫,便已然把她看成了一枚弃子,自然不会给她任何的支持。而宫中皇后强势,这个叶嫔恐怕是日子难过啊。”
“难不难过的,总归活着才有希望。”顾若清咬了一口这糕点,皱起了眉头,“殿下,怎么今日这糕点,味道这么古怪呢?”
“古怪吗?我尝尝。”萧景睿有些惊讶,这糕点可是他今晨下了早朝后专门经过徐记点心铺买来的,应当不至于坏了才对。于是他十分自然的探过头去,就要吃顾若清手中那半块糕点,顾若清看到他如此没正形的样子,忍不住红了脸,将手中的糕点放到了一边。
“好了殿下,别胡闹了。”顾若清推开他,站起身,十分无情的说道,“今日商行在京城中开的分行要开门迎客了,臣妾还想去瞧一瞧呢,再不走便迟了。”
“哎呀,没想到有一日,孤这张俊脸居然还比不过银子有吸引力。”萧景睿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来宝和春桃在旁边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顾若清十分冷静,在来宝更为震惊的眼神,伸出手捏了捏萧景睿的脸,“殿下,不要装可怜。说起来春闱怕是要到了,孙大学士前日告老,虽然圣旨还未下,但吏部那边恐怕还等着殿下去主持大局呢。”
这可不能怪她心肠冷硬,毕竟,萧景睿折腾起人来也是毫不留情的。说完,头也不回,就带着春桃离开了。
“看什么?”萧景睿目送顾若清离去,转头对上来宝打趣的视线,又带上了往日那副冷静的表情。“走吧,你去库房挑些东西。随孤去揽芳居看看。”
“是。”来宝收起笑容,点头称是。
这还是重生以来,萧景睿第一次踏入揽芳居这个地方。里面洒洒的宫人正懒散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看见太子的到来,似乎有些惊讶,连忙慌张起身对他行礼。
“都平身吧,白侍妾呢?”萧景睿摆了摆手,几个眼熟的大宫女听到他这话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如何应答。他眯了眯眼睛,打量了一周,果然没有发现碧痕的身影。
“回殿下的话,白侍妾从宫中回来之后似乎受了些惊吓。于是今晨便起身,回白府探亲去了。”为首的大宫女被同伴推出来,硬着头皮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便等白侍妾回来之后,请她到书房走一趟。”萧景睿并没有怪罪,示意让来宝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大宫女的手上。“这些东西收起来吧,白侍妾的身体一向不好,要细心照料才是。”
说完这些,他便头也不回带着来宝离去了,只剩下几个宫人彼此互看一眼,心中有些惊讶。这些日子,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主子从侧妃之位降成了一个侍妾,加上太子殿下自大婚之后从未踏入过揽芳居,还纷纷猜测白婉儿是不是已经失宠。可今日,太子不仅带着好些东西来,还堂而皇之地说允许白侍妾进入他的书房。如今看来,白婉儿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依旧不轻啊。
白婉儿对揽芳居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觉,此刻的她正焦急地坐在白府她未出嫁时的闺房之中,拉着白夫人的手。
“娘亲,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白婉儿想起自己在未央宫中罚跪的一天一夜,心中再度升腾起了对叶楣的恐惧。“宫里的事,想必娘亲也知道了,这法子是我献给皇后的,可如今不仅没有成事,反而让宫里多了个叶嫔。虽然皇后现在还没有由头招我进宫,可一旦我落在她的手上,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还有太子,那酒是我递给他的,他如果早就料到了皇后会对他下手,会不会也怀疑到我身上?”
“慌什么?”白夫人皱起眉头,轻轻的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背,“太子那日不止喝了你递过去的酒,宫宴的酒水也没少用,他怎么分得清?婉儿,你忘了未出嫁前,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吗?”
“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是依附于男人在生存?哪怕是中宫皇后,也要看皇帝,甚至是梁王的脸色。”白夫人的手轻轻的抚摸着白婉儿的侧脸,看着自家女儿精致的容颜,安慰道,“你记住,只要梁王对你念念不忘,皇后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顶多只是受些委屈。自元后去世,文国公府和太子的势力被陛下明着暗着打压着去了大半,梁王登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一旦他登基,有着从龙之功的叶家,下场不会好过如今的文国公府。到时候,叶家的势力被一点一点打压下去,你在皇后面前的腰杆也会逐渐的硬起来。”
“婉儿,你要记得,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么多年,你爹爹一步一步在朝堂上是这么走过来的,我也是如此经营后宅的。皇后再强势也只不过是个女人,聪明的女人,在这个时候要想办法解决男人,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