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清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顶着浑身的酸痛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已经穿上了中衣，还未来得及下床，房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醒了？”萧景睿已经换上了太子的服制，月白色的衣袍衬得他整个人贵气逼人，不怒自威的凤眼中满是温柔，看向懵懂的顾若清。
身后几个大丫头捧着太子妃的服制走了进来，又迅速退了出去，全程不敢抬头打量床上的顾若清。
愣在床上的太子妃如梦初醒，一把掀开被子下床，没想到身形一晃栽到了早有准备的萧景睿怀中。她顾不上失礼，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有些绝望，“殿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大婚后第一日，按照惯例她是要去拜见皇上和皇后的，要是迟迟未到，只怕会给萧景睿带来麻烦。
萧景睿看着她莹白玉如的脚，有些不赞同，“地上凉，先到床上去。”
顾若清心中有些着急，如今的皇后不是生萧景睿的那一位，而是皇帝后来迎娶的继后。太子的地位本就因为梁王和继后的存在岌岌可危，如今让人拿捏住错处，还不知道怎么诋毁萧景睿不忠不孝呢！
“先让你的贴身侍女替你洗漱，用点吃食。”萧景睿一点都不着急，顾若清的陪嫁丫头春桃探进头来，看见自家小姐已经起身，连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萧景睿侧过身，走出了内室，顾若清心中惦记着入宫请安，小声催促春桃快些梳洗。
春桃今年也十六了，看见顾若清身上的痕迹先是一愣，但看见小姐气色还算不错，微微放下心来，认真伺候她梳洗。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春桃带着几个小丫头捧着太子妃的服制过来，颤巍巍地拿起这套繁重的礼服，有些无从下手。
顾若清母亲早逝，及笄前她都是随着外祖父叶肃生活在江南。待回了京城，偌大的镇国公府也只有她和祖父二人，别说春桃了，顾若清自己也没有穿过宫装。
正在顾若清和春桃等丫头面面相觑之际，萧景睿似乎察觉到了里面的异常，推门走了进来。
顾若清脸色绯红，春桃刚想请罪，就见那个凶巴巴的好看的太子殿下几步走过来，接过月白云锦兖金纹的太子妃吉服，打算亲自为顾若清穿衣。
“殿下不可！”顾若清连忙站起来推拒，“臣妾自己来就行了，再不济指几个丫头过来帮忙也就是了。”
萧景睿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温和的笑意，不容她拒绝的帮她换上了衣服。
看着蹲下身体帮自己整理裙摆的萧景睿，顾若清咬紧了嘴唇，不知该作何反应。直到腰间的最后一枚玉扣被扣好，自己的手被萧景睿牢牢牵住，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殿下，这于礼不合...”顾若清心中有惊喜，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她知道这桩婚事不能为萧景睿带来任何的助益，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自己并不值得萧景睿如此殷勤。
成婚前二人曾经在宫中见过，彼时的太子殿下恍如天人，像天上明月般高不可攀，清冷傲气地注视着她。明明二人是相对而坐，中间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皇恩浩荡，她只有接旨的份儿，但心中对于萧景睿那点隐秘的欢喜，在他冰冷的眼神中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她想过会被冷落，会被漠视，会被针对，但是如此被他放在心上珍重以待，是梦中都不曾预见的情景。
萧景睿看见顾若清的神色，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但他无法将那痛苦漫长的十年宣之于口，也无法告诉顾若清自己是死过一回的人，只能坚定地握住她的手。
“你我是夫妻，只谈情谊，不谈礼数。”萧景睿拉着她走出内室，春桃小心的抬起头，看着两道并肩而行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若是夫人还在，看见此情此景定然十分欣慰。可是这太子殿下，冷漠也是他，温柔也是他，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萧景睿携着顾若清的手，慢慢地走出毓庆阁，来宝亦步亦趋地跟在二人身后，东宫外已经备好了前往太和殿的轿撵。
正在二人刚要踏出东宫时，一个大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直挺挺地跪在了太子的脚边。
“殿下，侧妃娘娘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昏厥了过去，还请殿下去揽芳居看一看吧！”大宫女言辞恳切，仿佛太子侧妃生命垂危。
萧景睿冷冷地看着她，这是白婉儿身边的大宫女碧痕，前世大婚第一次的清晨，也是这个人冲进了毓庆阁，请他去了揽芳居。
顾若清的脸色一白，她没有忘记，在她嫁入东宫之前，太子已经立了白婉儿为侧妃。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先皇后在时，对白婉儿就十分满意。
可惜…
当今圣上对太子十分忌惮，硬生生地将白婉儿的太子妃之位弄成了侧妃的位子。但这白婉儿的父亲也争气，从前不过是个从三品的侍郎，如今也爬到了一品尚书的位置。
因为这层情分和身份在，白婉儿是东宫实际上的女主人，这也是祖父在太和殿前长跪一夜求皇上收回赐婚圣旨的主要原因。
顾若清拉着萧景睿的手无意识地缩了缩，“殿下不然就先去看看，臣妾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
萧景睿收回盯着碧痕的视线，表情淡漠，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泛起的厌恶与恨意。来宝窥见了自家主子的神色，动作麻利地让人拉着碧痕起身。
“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个时候阻拦拖延时间？”萧景睿的声音淡漠，但来宝已经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东宫的小宫女不懂事，殿下带着太子妃先去拜见陛下和皇后娘娘，剩下的老奴处理就行。”
萧景睿点点头，拉着顾若清登上轿撵，来宝挥了挥手，一个面容清秀机灵的小太监牢牢地跟在太子妃身侧侍候。
此时正是冬日，来宝特意在轿厢内铺了上好的软垫，四个薰炉放在四角，里面十分暖和。
顾若清想起刚刚在东宫的那一幕，心中满是疑惑，太子和侧妃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她之前想象地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