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道浑身沾满脏污,显得有些健硕的身影,顺着离地面落差有将近8米,突出水泥石壁的管道铁质喷吐了出来。像是喝多酒的人在直立着身子对着空地一泄如注的狂吐。
湍急的洪水夹杂着维修室里零碎的杂物,顺着直径将近有2米的排污管道,排向了地底更深处的污水处理坑里。宽敞的蓄污水池,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在投入过使用了。
从管道的喷出来的人影重重的摔落在下方积聚的污水池,混黄粘稠的污水夹杂的着泡沫,四处飞溅着。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排污管道里排放的洪水在这地下15米的深处,汇入到一个足有一整个足球场大小的水泥蓄水池里,所以水面也仅仅只能没到大腿,不足半米的样子,不过上涨的速度依然很快,那是因为地表上的洪水还未退去,城市排污直井排向地下铁质管道的水输送量,还在持续增大,显然这段排污系统,依然还在城市运行的日常使用中。
“嘶~屁股差点儿摔成八瓣了。”他扶着腰缓缓地在水中直起了身子。
他以为他穿过那截回廊里间的管道就能摆脱困境呢,结果依然还是要在地下徘徊,好在暂时不会有窒息的风险,只是周围污浊的空气有些许刺鼻,酸臭有人令人恶心罢了。
揉着臀部,回神向高处打量,头顶上方的排污横管里洪水冲击铁质管壁的声音,在奔腾。
在这黝黑的地下空洞里,依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周围其他废弃的排污管道排水流出来的湍急的水流声尤如洪钟大吕般在耳畔传响。
脚下是一堆长年累月没人清理的杂物,好在有这堆东西在,姑且只是当自己乘坐了一次落差比较的水上滑梯,若不是有这堆东西抬高了地面与排污管道接触的位置,即便是厚实的保险柜摔下来都能摔散架了。
突然间一截横着的黑影从眼前划过砸落在腿脚下。
“水里混杂的东西那么多,会不会,从头顶上掉下来个什么东西砸到我?此地不宜久留啊!”。心里念叨着就淌着水向侧前方走去,准备依然前例摸着墙壁;继续尝试寻找打在排污蓄水池水泥墙壁里的嵌铁。
“啊~嘶~”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又似乎过去了很久。
恍然间一不留神一脚踩空,脚掌不小心被浸泡在水里的一片折断的铁皮划过,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心里也知道如果不做处理,在这脏污的水里泡久了,伤口是会感染的。
可能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淌水沿着掉落方向的石壁一路摸索着行走了没有多大会儿,就找到了一排不断向延伸的水泥坡道,涔涔的水流从坡道上流下,汇入到脚下的蓄水池底。
原来这个几乎是上个世纪产品的蓄污坑,是按照倒置的梯形形状建造的,平日里他们公司的业务也就只是修理横向的铁质管壁,要不就是施工更换,要不就是修补,对于几乎上个世纪的东西确实还没有同属一个公司的关天工,这个整天里鼓捣修理收藏上个世纪物品的维修工,二道贩子了解的多。
踩着湿滑的坡壁一路边走边打滑的向上爬行着,一屁股坐在坡道上,后背紧贴着水泥墙体防止滑落,湿湿滑滑的触感,带来了仅仅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脱下身上穿着的因为大小不适,而不能扣上胸口扣子的深绿色工装上衣,内里也就只余下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用双手将它迅速拧干了,挑选了一块油污较少的干净的位置,强忍着疼痛,紧咬牙关把那块布料撕成布条,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缓缓地顺着陡峭的坡一路前行,又走了将近300多步,突然前方的墙壁上多出来一道水流,心里想着头顶上方,应该是有通往地面的出口,手臂恍惚间摸到墙壁上似乎有块儿铁质突起,左右细细摸索,原来是钉入水泥里断裂的铁嵌子留下的脱焊痕迹。
头顶的水流向笔直飞流而下的瀑布,浇灌在头上。总算是摸到了一直在寻找的出路,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涌上心头。似乎忘记了腿上的疼痛,一直顺着向上爬,12米,10米,8米离蓄污池的顶越来越近了。
强忍着长时间攀爬带来的手腕和小臂上的酸痛,咬牙奋力向上翻动着身体,终究是太胖造成的多余的负担。恍惚间脚下的水里,似乎有东西淌过的声音响起。深知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漠不关心的继续维持着翻动的努力。
手掌触摸到了坑道上湿滑的水泥平面,双臂用力一撑,翻了上来。
“咚~”后脑勺一疼,好像撞到什么铁的东西。
只见头顶上搭建着一排七八根篮球口径大小的金属管儿,与手掌撑着的地面形成了一个脑袋大的夹缝。整个人趴在夹缝里,费力的挤着从铁管与地面的夹缝爬了出去。
浑身脱力,平瘫着躺在地表与城市用水管道系统架设的井道里,后背压着管道,大口喘息着。
四周狭小的空间也只是能堪堪伸展开两臂罢了。
浑身已经不剩一丝的力气了,周围除了水顺着井周围小腿粗细的支撑管道往下渗,滴落在金属管道上的滴答声,就只剩下脚下铁管里奔流的水流声了。离着地面也就仅仅只剩下一截矮着身子站直的距离了。
胜利的曙光使得整个人一瞬间放松了下来,腿部碎布条绷着的伤口传来阵阵的刺痛。
“好在这是个地表井”久久未动,耳朵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水声,不远处铁管的下方再次响动起淌水的声音。
“喂~喂~有人吗?人吗?~”喊话的声音在身体下方排污池里回荡着。良久,淌水的声音似乎停止了。
“啊~呃~”一阵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传来。
“居然不是人。”他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放弃了追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许是冲下来的流浪狗,或者呛水咳嗽的野猫。
“话说。呛水的猫会咳嗽吗?”心里琢磨着起身矮着身子向着上方,顶着灌涌进来的洪水流向地表爬去。
黑暗中原本他脚下的污水蓄水池里,几个矮小佝偻的两三岁小孩样貌的尸,在四处爬行着寻找着四周沿着池壁灌入的水流声发出来的声音的奥秘,像是在流浪的小奶狗正在专注的寻找了心爱的玩具。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刚爬出去的金属管上,画着一道拐着弯直指向下的红色油漆箭头。而不远处的直井井壁上写着。
“把他扔下去!这里是生命错误选择终止处,愿它来世投个好人家。”
另一边一辆伤痕累累的破皮正要穿行进一条墙壁布满裂缝的废弃地下甬道。这辆车的前挡风玻璃流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前面的引擎盖凹陷着,左侧的车灯也已经失去了光芒,右侧的车灯光,像是萤火虫的尾巴,仅余下一丝的光芒。一大片尸的海一直在追赶着他,如钱塘江的潮,似乎要将他给吞没。
红月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