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大哥,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跑。”
放心吧,看我不薅光那老妖精身上的黄毛,哼哼.......
月黑风高,墙壁上倒映着一个人的残影。晏修捂着裤裆,急得想骂娘。他不知道白天喝了什么,半夜突然肚子闹腾得厉害,这下好了,只好摸墙找找犄角旮旯里的茅房。
狂风卷起落叶,烛光摇曳生出妖影,眼前的路忽明忽暗。晏修心虚地左右瞧,安慰自己遇不到黄鼠狼精,他现在既没黑驴蹄子也没铜钱剑,斗法是不可能了,主打的只能是一个跑......
想不来啥它就来啥,老天就是要和你对着干。晏修大摇大摆地从茅房出来,突然感觉后背一凉,愣了几秒,他猛地向后转身。
白惊鸿混沌黄浊的眼睛没了神采,他左右肩膀各飘着一盏弱火,黄鼠狼精趴在灯上,身上的黄皮毛被火光照得滋亮,两个漆黑的眸子紧地盯着晏修。
“你看我像神还是像人……”
几乎是瞬间,晏修的身体僵直了。他捂住嘴,扭过脖子, 发了疯朝自己屋子跑。
黄鼠狼从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声,尾巴伸长,把他又卷了回来。黄色的皮毛像钢刺一样,刺入了晏修的胳膊,腥红的血流顺着臂腕流出来。
“你看我像神还是人!!!”
晏修抽动胳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它奶奶的,我看你像傻狍子带了十几年泛黄的围脖上蹿下跳,像我隔壁老奶奶走路颤颤巍巍开三轮车狂飙、挂着黄毛尾巴拖地的长白山猴子另类体!你太丑了......”
这些话脱口而出的同时,黄鼠狼精也跟着发生变化。它先是变成狍子,躯干扭曲挣扎后又变成老围脖,围脖拉的老长,瞬间变成了八十岁的老奶奶......
哎呦,言出法随!
黄鼠狼气得跳脚,一声刺耳尖叫,它的四肢躯干燃起青色焰火,化成冉冉烟气儿飘到了白惊鸿的肩膀上。随即,他枯瘦的爪子端起肩上的火,胡须抖动,嘴一张一合,闭着眼念叨聱牙字眼儿。
没了尾巴的束缚,晏修快速运转周身之气的同时捡起地上树枝,双掌扭转发力,脆弱的树枝如离弦之剑径直插进黄鼠狼精的心。
“啊啊啊啊!!!”
黄鼠狼精的皮从身上脱落,黑色粘稠的鲜血滴落地面。大量血丝从它的心脏深处爬出来,顺着弯曲枝条开出猩红的花。晏修瞪大瞳孔,因为花中央挂着的不是花蕊,而是一个个人头!
啥,啥玩意儿???
想都没想,晏修撒腿就跑。可跑着跑着,他发现事情不对头。
越朝前跑,晏修的脚越发沉重,脚下的路也变得黑暗狭小。他抬头向上,惊恐地发现冥空中挂着的月亮消失不见。大地歪歪斜斜,空气中开始出现黑金色梵文,这些梵文若影若现忽长忽短,他的手掌和躯干甚至随之扭曲拉长。
晏修警惕地盯着四周,双手从口袋里掏出火折子,两指摩擦瞬间燃起火光。
晏修确信自己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三千尺血色瀑布从天边倾斜而下,随后重重砸向地面,发出阵阵震耳发聩的轰鸣声。黑色的雨燕群盘旋在高耸崖顶,它们尖叫一声,俯冲向下,伸爪扑灭了火折子微弱光芒。
周围又恢复孤寂黑暗。晏修拍飞身上黑燕,踉跄退后几步。
黑燕躯干消散。空间瞬间变换。
幽幽绿盏漂浮在半空,晏修猛地抬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红祭坛中央。车轮碾过的轰隆巨响回荡在幽幽峡谷深处,他怔神寻找声音来处,瞧见一群暗红色皮肤的巨人。
他们身上流动暗金色符文,腰上紧紧绑着祭坛四周的玄铁链,每走一步,玄铁链便推动巨大齿轮,随之升起遍布符文的祭坛。或许重量难以承受,他们汗流浃背,扭曲的面颊难以勘见原貌。
又是一阵罡风吹过,团团黑色浓雾随着风飘祭坛上,只见无数红线从祭坛底端扩散伸长,恰逢此时符文在闪烁妖异的纹路,那些黑气接上红线从地上,轱辘辘爬了起来,立在坛上摇身变化人形。
刑天舞动干戚、哪吒三头六臂、脚踩火轮、还有三十二位手握银色弯刀的少年少女.....他们整齐站在祭坛八方,形成九宫八卦阵。
晏修汗毛倒竖,头上跟着冒出细细麻麻冷汗,他下意识摸向身后,摸了老半天仅攥了根裤腰带。
完蛋!!!!长鸿剑搁床脚了.......
刀光乍涌,锋芒毕现,怪物形如鬼魅,瞬间冲到晏修面前。剑气长鸿,化作无数光影自上空披头洒落。
没有武器,晏修迈腿东躲西藏,慌乱之间,他的目光落到八卦阵东北角的艮穴,细密的流沙上似乎竖着一柄银色双刃.......
晏修刷的冲过去,眼看就要把东西握手里,身体猛地传来剧痛。一柄长矛从身后贯穿他的腹腔,轻轻一挑,身体瞬间被利刃剖开。其他的妖怪闻到血腥味儿,举起武器跟着砍向他的身体。
四肢百骸被肢解的剧痛冲上晏修的天灵盖,鲜血模糊了视线,死亡带来的巨大恐惧如潮水般侵袭意识。周围的场景和混乱声响渐渐渺远不可闻,不知过了多久,这种剧痛终于消散,晏修疲惫地阖上双眼。
怪物在晏修的袖头摸索,眼睛一亮,扒出衣衫中的黑玉。哪吒目露亮光,轻轻抬起黑玉骰子,跪在地上像个忠诚的信徒。刑天上前几步推开地上的哪吒,一把抢过黑玉。仔细一瞧,外层竟有一层银制骰子,臂膀提起斧子砍下去。
一下两下,金属碰撞的声响幽幽回荡在空寂祭坛。尽管斧尖都蹦出火花,骰子却依旧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断裂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