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降世本指天降福瑞诸神庇佑,可预言偏偏出现了乱世纷争,恐怕‘天流火’不是福瑞。”异人将令牌递给晏修,接着说道:“天下总归有乱的时候,如果祸乱恰巧落在当朝,中原失鹿,群雄追之,有能力者横空出世一统天下也未尝不可。”
晏修将手中的玉牌收起来,心想异人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厉害呢。这位借着赵姬肚子生出的王,真正做出了前无古人、经天纬地的大事。匆匆数年内便完成了大业,九州尽收囊中,百国朝拜供奉,就连以凶残骄横著称的犬戎也只敢逡巡在长城之外。
看着满地的尸体,异人觉得头疼,“这些黑衣人怎么办,难不成全给埋了?”
“没法子,不过干这行顺手,你去挖坑我埋人。”晏修拖着地上黑衣人的双腿,朝西南角的即翼之山走去,“那边的山邪乎的很,把这些人都埋在那里不会有问题。”
“.......”异人蹲下身,将两个黑衣人甩在肩上,摇摇晃晃朝即翼之山走去。
一个萝卜一个坑,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埋好了。异人和晏修两腿一蹬,坐在地上擦头上的汗。
异人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沾了灰尘的衣服,问蹲坐在一侧的晏修:“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影笏是列国诸侯间流传的辛秘,他们来刺杀我们,这其中肯定和赵王有脱不开的干系。”
晏修仰着脑袋看天,从一侧薅下狗尾草嚼着草茎,“不想打咱就跑呗,带上赵姬和小嬴政,咱们跑的远远的,鸿飞冥冥,再找个穷山恶水,任谁都找不到。”
“这想法不错,谁想天天埋人,嘿,累得慌......”异人学晏修的模样儿,也从一侧薅下狗尾草,还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呸,你吃的什么玩意,这么涩......”
异人在晏修身旁蹲坐下来,背靠在郁郁苍苍的杨木干后,表情悲伤又坚毅:“说句实话吧晏兄,即使是蜉蝣撼树螳臂当车,我也要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天下是我的,也必须是我的。神挡杀神,魔挡杀魔,庙堂江湖天高地阔,任谁也无法阻止我前进。有朝一日我会杀了赵王!回到梦中的秦土,在清晨的第一缕光辉中,乘风成为君王,天下豪杰枭雄俯首称臣......”
晏修庆幸苦难和冷嘲热讽没有击垮异人的斗志。少年不缺勇气,大刀阔斧地去追求,最好的结局当然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坏也不过丢掉了一条命。既然人横竖要死,那就选择轰轰烈烈地死,嗔痴怒傻全叫他人说去,反正自己也不会少半根毫毛。
***
马车穿过茂密的竹林,大概行驶了三四天之久,晏修一行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小镇。虽然仍在赵国境内,却比聊城安全了很多。
小镇依山傍水,西南方有座子虚山。石级穿林三百层,层层仄径绕山行。走过这些台阶和层层密竹,依稀可见一间覆满了茅草的竹屋,那里就住着姬昊。
晏修为啥知道?说来话长。
来到这的第一天,他们就在山脚下租赁了间不大不小的房子。
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吃饭又成了难题。他们身上没有多少钱,没办法买煤生火。可做饭就要生火,那怎么办,退而求其次买些柴火吧。晏修颠颠跑下山,一问那樵夫,嚯,一捆木柴大口一张就是二十文钱!晏修想那柴夫怎么不去大街上抢,这样来钱更快。
幸亏附近的竹林茂盛葱郁,既不属于官家又没有划分给当地百姓。曙光溟濛时分,晏修背上一把长斧子,爬到子虚山上的竹林中砍竹子。虽然整日爬山疲惫不堪,可柴火终于够用了,他的体魄却也在每日的奔走和砍伐中得到了淬炼,说来还是很有益处的。
砍柴是个体力活,晏修平日里会带上水壶,在晌午休息时喝上几口,来了力气后继续砍柴。等到太阳西垂薄雾溟溟,倦鸟归林群兽归巢,他就会背着砍好的这些竹木越阶而下,摇摇晃晃地朝山下的房子走去。
空山松子落,霜叶满阶红。此处山林实在偏僻孤静,一连打了半个月的柴,晏修连个人影都没见过。
某天,他照常砍着竹子,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拧开水壶却发现里面一滴水都没有,这才想起早上忘了朝里装水。
实在饥渴难耐,他跳到树上朝西南角张望,远远瞧见远处有片欲燃的林子,估摸着应该是一片石榴丛。跳下树,他拾起地上的斧子和长鸿剑,朝那个方向前进。
走到近处,才发现这是个庭院。晏修靠近敲了下柴扉,无人应答,便认为主人出门云游去了。门前有个立起的巨石,巨石上洋洋洒洒写了几句模糊的话,他凑近瞧了眼。
微雨过,榴花燃。半岩松瞑时藏鹤,一枕秋声夜听泉。
还半夜听泉,不怕被吵得睡不着吗.....
不对劲......有泉水!!
围着院子跑了半圈,晏修在西南角找到了泉眼。放下斧子,他跪在泉水旁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喝足了水,晏修拿起地上的斧子,抹抹嘴,准备离开。路过柴门时,看见一个人推开了门,然后倚在门侧笑吟吟地看着我。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水。
那人摇摇手里的蒲扇,向晏修:“小子,喝口水吧。”
“真是个怪人。”晏修在心里嘀咕。尽管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晏修还是礼貌回道:“多谢,不过山上有泉水,我刚刚尝过了。”
他没有回答,笑着将碗中的水倒在地上。水流浸润到了泥土里,片刻后消失不见。
“吃饭了吗?”
“还没....啊?!”晏修不知道这怪人要干什么,问他吃没吃饭,难道想管饭?
“没吃就进来。”他头也不回地朝茅屋走,不管也不看晏修是否跟上。
晏修屋内的摆设简单质朴。少量桌凳摆在庭室的西南脚,东南脚放着一张柳木床,上面摆满了杂乱的本子。晏修瞥了眼,是兵法。
“内室破败杂乱,凑活着看。”说着就递给晏修一盏茶,瞥眼瞧见晏修身后背着一把剑,疑惑问道:“上山砍柴也要带着剑,不嫌累得慌?”
“啊,习惯了。”晏修神情微变,砸吧砸吧茶。
还未说出道谢的话,就听见那怪人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姬昊。早年仕途不顺加之性格孤僻清高,无法居庐骈居,遂奔逃至此。”他仰头思考片刻,又说道:“我在邯郸当讲师,”
“奥....啊?!姬昊?!”晏修两腿一蹬,从板凳上跳了起来。是教嬴政读书习武学富五车放荡不羁的奇才姬昊吗?!
“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天才,要不拜入我门下,不收钱,还免费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