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的公孙乾,看着晏修越来越远的背影,表情怨毒,眼睛里除了气愤还有赤裸裸的讥讽。
哼,什么东西!嬴异人不过是被秦抛弃的质子,早晚会死在赵王手中,有什么牛气的地方!还有晏修,不过主人手底下的一条疯狗,假以时日我公孙乾得了势,定要将这些人碎尸万端,以解今日之耻!
想到这,公孙乾朝晏修离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随后伸手拢了拢杂乱的衣袖,仰着头跨大步走进了门檐。
走过曲折蜿蜒的长廊,穿过闲庭竹林,公孙乾在树荫下发现正在擦剑的异人。他快步走到异人身侧,谄媚笑道:"公子,近日喜欢上了宝剑?"
异人磋磨着锋利的剑锋,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不止宝剑,我还喜欢上了杀人。”
听到这话,公孙乾藏在袖子里的手猛地一抖,他压下心头诧异,表情讪讪道:“公子真会说笑......”
异人闻言大笑,将剑锋指向公孙乾:“公孙兄当真为我的蓝颜知己,知道我何时开玩笑何时讲真话......”
公孙乾看着喉咙处锋利的剑锋,吓得退后几步。他咽下埂在喉咙处唾沫,又凑到异人身旁,接着说道:“能成为公子的知己,当真是我的幸事......”
“是吗......”异人收回剑继续擦拭,漫不经心地问道:“公孙兄有什么要事,着急忙慌跑过来?”
公孙乾擦去额角的冷汗,只觉得脊骨生寒。这种诡异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当他站在异人身旁,莫名地会感受到一股威压,明明此人笑得如沐春风,明明慵懒闲散不做正事,众人皆说他和蔼亲切,可他一看到异人那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就如临大敌......
莫非此人心藏猛虎,只是刻意展现出一副慵懒之态,以便混淆视听、麻痹众人耳目?
不,这不可能,自己想太多了。一个质子而已,被扔到敌国的地盘难道还有当霸主王上的野心?不,就算有又怎样,左右不过贱命,只要还在赵国的地盘上,早晚会死在赵王的手上......
公孙乾思索了一圈,收起谄媚的笑脸,声音冷淡:“赵国的巨贾吕不韦想要邀请公子赴宴,公子整天闲闷无聊,您不如去见见世面。”公孙乾从袖口中抽出一个烫金请帖,将其甩到了石桌上。
异人将擦拭好的宝剑收入鞘中,拿起石桌上的请贴。
“世面?哈哈哈哈!我最喜欢热闹,正好去见见公孙兄眼中的世面......”
异人把请帖拆开,瞧见请帖的正面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黑字,“移步玉足,诸位添香”,再打开里面那层,在熨帖的底部找到了时期,“后日寒舍相聚,诸位赏脸。”
“沾了公孙兄的光,得了这么个有乐子的事......”异人将请帖收了起来,脸上依然是未变的笑。
瞧着异人把事情应了下来,公孙乾终于舒出了一口气。俗话说拿人钱财就要替人办事,吕不韦给了他公孙乾十年都用不完的钱财,只为请异人去府中做客。
虽然他不知道这吕不韦是怎么想的,甘愿为一个质子花费钱财,真是闲钱多没处花。不过好在此事如此简单,叫他三言两语就完成了......
眼看事成,公孙乾一刻也不想多待,弯下腰向异人鞠了一揖:“既然事情已经传达了,公孙乾就不再搅扰公子雅兴了。”
异人笑着点头,起身送公孙乾离开。
公孙乾离开后,晏修转角就走进了门。原来他一直没有走,而是跑到了后墙根听公孙乾说狗话。
异人将手中的请帖递到晏修手上,问道:“此人怎么样?”
打开请帖,晏修瞧见了上头名字。
嚯!吕不韦!
异人双眼盯着树上的飞鸟,幽幽说道:“此人是赵国的巨商,却有颗有成为士大夫的野心。可是赵国重农抑商,纵使富可敌国,却与此处王庭权势无缘。现如今突然出现了一个前途未知的秦国质子,我们猜他会不会赌一把?”
晏修和异人相视一笑。
***
珠玉炫目,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珍馐无数,龙肝凤髓,甘滑盈几。
宾客和幕僚开怀畅饮,畅聊人生志趣。
千姿百媚的舞女从角落涌上台中挥舞长袖。玉箫清,瑶瑟美,仙音鼎沸。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如玉佳人踏月而来,明眸皓齿,水袖轻拂。于狭仄心间明艳一瞥,竟似九霄琼林般清绝明艳。
异人坐在角落,目光始终平静无波。
一舞终了,美人们退到幕后。吕不韦独独把赵姬留下,让她给宾客敬酒。
“这是我的美妾,唤赵姬。”
月色溟濛之下,众人凝神静观其脸,斜云横月,殊胜端丽。一时大殿之上,只能听见庭外的鹤唳声。
晏修看向赵姬。美目盼兮,皓月银盘,轻斜云鬓扰扰绿云,赤色罗衫翩翩欲燃。
这是一个妖媚艳绝到了极点的女子。可她用那双略带的忧郁的眼睛,轻飘飘地落向众人时,却让人觉得她是一盏清丽的琉璃灯。
是了,这样的人,只要看上一眼,此生便难忘怀。
恰逢赵姬为异人的杯中倒酒,吕不韦乘机开口道:“异人,我你的年纪不小了,却还未娶妻。将赵姬送给你怎样?”
赵姬的双手微僵,她想:难道自己只是不韦眼中的一个转赠商品,手中毫无思想的木偶,或是猫儿狗儿的存在,唯独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异人看了眼脸色惨白的赵姬,起身端起酒杯:“吕商费心了。美人虽好,异人我却是个浪荡不羁的人,现如今还不想娶妻,您让我再快活快活几年吧,哈哈哈!”
眼看异人拒绝自己的好意,吕不韦没有面露不爽,他举杯起身,对众人说道:“罢了罢了,有心插柳柳不成。我也不能勉强了异人兄弟,只是这赵姬.........”
“只是这赵姬实在不合吕某心意,今日想将她送出去,不知哪位兄弟愿意带走?”
宾客们哗然大笑。晏修坐在异人的身后,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喝着酒,只觉心中焦躁万分好似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