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工人的铁锹舞动了。卢局长冲在最前面,肩上挨了一下,打的不是很重,工人也不敢下狠手,卢局长感觉到受了奇耻大辱,一个局长,代表市政府执法,居然被农民给打了,卢局长揪住了面前的工人,低着问他的名字,问他知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正说着,从旁边飞过来一把铁锹,恰好劈在卢局长的脑袋上。
卢局长摇摇晃晃倒下了,脑袋呼呼冒血,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毕竟这些人也不是十恶不赦的打手,现在一看出血了,都有点紧张,那个厂长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工人们见出事了,乱作一团,很快四散跑开了,这里早有人联系了公安局和市人民医院,很快的,救护车和警车都到了,卢局长昏迷前,对身边的人说:“赶快给季市长打电话。”
身边的人告诉卢局长,已经给季子强打电话了。
季子强听见了环保局的电话汇报,有些不敢相信,这年代,敢殴打局长的农民,他还真的没有见过,接着,政府办公室拿来了电话记录,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电话,经核实,环保局卢局长和几个工作人员受伤,具体情况还在核实。
季子强气血上涌,他气的双手抖,这些人,打的不是卢局长,打的是他季子强。
季子强这几天压抑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就爆发了,他一个电话打到了公安局:“武平吗,你现在就派人到造纸厂去,该怎么处理,不要我教你,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接到了季子强的电话,武平马上明白,这件事情不是小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惹怒了季子强,自己没有好果子吃,武平亲自带队和50多名干警迅赶到了事现场。环保局执法队的副队长和镇政府、环保站的工作人员还在造纸厂,干警迅速取证,几辆车就直接考到了厂长的家里,在厂长的家里找到了厂长,抓住了人。
季子强在这面就委托王稼祥代表自己到医院看望了卢局长和受伤的其他人,慰问卢局长,要他们放心,政府一定处理好这件事情。
一天以后,卢局长的伤情鉴定结果出来了,已经构成了轻伤,也就是说,可以正式逮捕造纸厂的厂长了,公安局办理很迅速,眼看着事情就要尘埃落定的时候,却又出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冀良青打来电话,询问造纸厂的事情了:“季市长吗,造纸厂的事情我知道了,的确不像话,居然敢殴打老卢,不过,我以为,处理这件事情要慎重,几个农民投资十几万元,建成了造纸厂,让他们关门了,那钱不白扔了吗,解决这个问题,起码要为他们想好出路,我看这样,让镇政府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看怎么样?”
季子强有点不舒服的说:“冀书记,造纸厂的污染太大了,镇上没有切实履行职责,环保局去执法的过程中,镇政府的班子成员,没有一个在现场的,这件事情,我认为,一定要严肃处理。”
冀良青就说:“当然要严肃出来,但作为一级政府,我们还是要尊重的,你说呢?”
季子强在这样的事情上是没有办法顶牛的,再一个,现在想想,他自己也觉得先让下面处理也许更稳妥一点,季子强同意了:“那好吧,我同意冀书记的意见,让镇政府自己去处理。”
可是让季子强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季子强接到了环保局的汇报,造纸厂开工了,在继续生产,厂长也放出来了,在厂里指挥生产。
还在医院养伤的卢局长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气之下,写下了辞职报告,托人直接交给了季子强。
季子强在电话里毫不客气批评了卢局长:“一点点小挫折,就闹着辞官,给谁看,威胁政府吗。”
那卢局长当然也不舍得真的辞职,不过是有点气氛,季子强说他几句,他也就不再坚持了。
但季子强却对造纸厂的事情再也不敢小觑了,自己曾经花这么大的气力督办,才几天时间,就是这样的结果了,看来,这个厂长很嚣张、有背景啊,季子强想了想,给镇上的书记打电话,询问处理情况,书记在电话里说造纸厂是镇长主抓的,目前具体情况不知道。
季子强冷哼一声,慢条斯理说:“这样啊,你真不错,只抓宏观。”
说完季子强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不到,这个书记就满头大汗的进了季子强的办公室,他怎么能听不懂季子强那句很不满意的讽刺呢。
等这个书记坐下了,季子强也不多说,书记自己就开始汇报起来了,这一汇报,季子强才
终于知道了造纸厂的“背景”,造纸厂的厂长,是宣传部何部长的亲戚,镇政府曾经也想着严肃处理,可是,冀良青打来电话,要求镇政府慎重处理,镇委、镇政府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没有理睬,不知道怎么了,公安局就放人了,镇政府以为这是市委、政府的意思,对于造纸厂继续开工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
季子强皱着眉头听完了镇书记的汇报,感到确实有点棘手,这里面要是单单涉及到一个何部长,那问题还不大,关键是冀良青也夹在了里面,季子强不得不谨慎一点,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和冀良青发生的一切纠葛都要三思而后行。
季子强就对这个镇上的书记说:“这样,你现在联系一下,让造纸厂的厂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和他谈谈。”
镇书记见季子强准备亲自出面,当然心中也是高兴的,不然以自己的位置,真是有点力不从心,他满口的答应,说马上就和那个厂长联系。
时间不算太长,这个厂长就在他们镇长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季子强的办公室,虽然在这一阶段厂长很是嚣张,但见到季子强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畏畏缩缩的,这个40多岁的中年人,小绿豆眼,耸拉眼皮,一看就是那种外表老实、一肚子坏主意的人。
厂长进入办公室以后,先赶忙给季子强发烟,季子强没有接,他要镇书记和镇长给厂长给他讲政策、做工作,厂长虽然有点胆怯,但依旧默不作声,一口接一口抽烟,就是不表态。
季子强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位厂长,看来是个见过世面的家伙,季子强最后开口了:
“你不表态也行,我告诉你两个处理结果,一是环保局的卢局长已经是轻伤,按照法律规定,公安局可以正式逮捕你,移送检察院起诉,按照相关法律规定,法院可以判处你有期徒刑,二是造纸厂违背了环保法,依法可以强行关闭,政府将组织相关职能部门,直接关停造纸厂。”
季子强的话语说出来,造纸厂厂长身体开始抖,大约一分钟后,这位厂长开口说话了:“季市长,我能够单独和您说几句话吗?”
季子强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也想知道,这个造纸厂的厂长究竟有什么依仗,季子强挥挥手,让镇书记和镇长先到秘书室坐坐,回避了一下。
等他们走后,这个厂长关上门,突然跪在了季子强面前:“季市长,我知道我错了,不该打人,不该乱说,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造纸厂投资几十万元,要是关了,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季市长,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去给卢局长磕头认罪,我去照顾卢局长,端屎端尿,求求您了。”
这一个40多岁的人,在季子强面前,像小孩一样哭出声来了,季子强是什么事情都经见过,但还真的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一种状况,这在他多年的官路中尚属首次,一下季子强也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季子强一把拉住这个厂长,说:“你快起来,这样像什么话,没有人不准你开造纸厂,只是你必须按照规定,不对周围的农田造成污染,污水直接排进了农田,怎么都不行。”
这厂长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季市长,我是农民,建造纸厂不容易,批手续的时候,我哪里都拜了,就差给人磕头了,好不容易造纸厂办起来了,现在要关,等于要我的命啊。”
季子强真是见不得这个样子,他几乎有点心软了,但想一想那些被污染的田地,还是硬下了心肠,他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也许,造纸厂的厂长是吃了很多亏的,也许,这就是厂长的一种办法,博得他人的同情,依旧可以生产、污染环境。
季子强不得不加重语气说:“我的态度很明确,不解决污染问题,造纸厂必须关停,没有任何价钱可以商量,怎么样整改,怎么降低污染排放,你去找环保局。路已经指了,如何选择是你的事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
“季市长,您等等,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