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强想了想说:“全市长,我看既然省上已经知道了,事情最后肯定要有个交代,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可以先等事故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在研究。”
“只怕难啊,这两个遇难的工人都是新屏市郊区的,据说已经有闹事的迹象了,我们再不处理,恐怕事情越闹越大。”
季子强皱眉说:“这施工事故是难免的,他们闹什么事?”
“有人在散布一些歪曲的事实,说花园广场建设规划过于草率,没有对地质进行详细的分析,这是事故发生的直接原因,显然的,矛头是指向你我二人啊。”
季子强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如此敏捷,接下来他们一定还有其他的招数,只怕事情的发展会很严峻了。
季子强就陷入了沉思中。
离开了全市长的办公室,季子强马上赶到了现场,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在六七米深的土方坑边沿上,有一片土方已经滑坡,这应该是为修基座专门挖的大坑,原本四四方方的一个坑,现在因为垮塌喝救人,让这个早上来看还是好好的大坑,现在已经凌乱变形了。
季子强给张老板去了一个电话:“张总,你在什么地方?”
张总在电话中说:“我在办公室,季市长在哪?”
“我在广场的工地上啊。”
张老板说:“要不请季市长到公司来坐坐吧,工地我不敢去,死者家属和亲戚们都在那里,正在和项目部的人扯皮呢,我去了不好。”
季子强就拿着话头打着电话,一看,远远的见过去那个广场筹建处的临时板房,已经聚集了好多人,季子强现在也不能过去的,对方正在火头上,自己过去了于事无补,反倒会激起他们的情绪失控。
季子强就说:“那行吧,我现在过去,你也准备一下,看这个后事该怎么处理。”
挂断了电话,季子强就匆匆忙忙的上车往张老板的办公室去了。
而在新屏市的几大院里,这些朝九晚五,枯燥乏味的干部们,都开始纷纷的议论起来了,这样的事情对他们大多数人来说就是一种新鲜刺激的话题,单调的工作培养了他们对每一件突发事件最为热烈的兴趣。
有人说事故应该是施工方的责任,和政府各部门没有什么关系。
还有人说,这个广场本来就不应该修建,没有广场的新屏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多此一举。
还有人说政府应该负责,因为整个项目是政府提议,也是政府在监管的,出了问题当然应该是政府承担责任。
这其中还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是到处散布着一些流言蜚语,作为他们这些低层的公务员,看热闹的是不怕事情大的,说不定牵连的人越多,给他们腾出的位置越多。
这些都是正常的反应。
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正常,还有一些人他们成为了这次事故最为活跃的挑拨,煽动者,他们是获得了某些领导的默许,刻意来做的,所以他们的言论针对性就很强。
他们虽然没有明说到底该谁来负责,但话中的意思已经慢慢的把大家的思路都集中到了全市长的身上,这应该是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听说全市长快走了,那么让他来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何况全市长在新屏市这两年多,也实在没有做出过什么政绩,大家也都并不喜欢他。
全市长当然也有自己的一些亲信的,这样的谣言也传到了全市长的耳里,他一下子感到了担忧,遇难两个人固然不会让自己去偿命,但自己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能不能踏好这一步,挤进省政府的要害部门,对自己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的,假如因为这件事情让自己背上黑锅,自己的前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谣传越多,对全市长的压力就越大,此刻的全市长,真是恨透了庄峰,要是庄峰敢于出现在他的面前,以现在全市长想法,他一定要用水杯砸他几下才解气。
然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庄副市长敲门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全市长,并没有太在意,很舒适的就坐在了全市长的沙发上,说:“全市长,我想和你谈谈。”
全市长狠狠的看着庄副市长,不过他是绝不会按自己想象的那样用水杯去砸庄峰的头,那不过是想想而已。
全市长就冷冷的说:“你有事情啊,说吧。”
庄峰一点都没有在乎全市长的情绪,对这个窝囊的市长,庄峰从心里是瞧不起他的,不就是仗着他老爹过去在中央工作过吗?也不知道是在上面给人家做饭,还是清扫办公室的货色,生下来一个儿子,屁本事没有,靠着认识一个部长,噌噌的往上就提拔,想到这,庄峰心中就是气。
而从心理上,庄峰对这个全市长所有的性格,秉性更是了若指掌,知道他胆小怯懦,知道他优柔寡断,更知道他自私和见利妄为,毫无义气,所以庄峰根本就不怕他。
笑一笑,庄峰说:“全市长,我听到了很多对你不利的传言啊,都说这个事故你是应该承担责任的。”
全市长本来还满是气愤的脸上,一下有了一些紧紧张张的样子,忽略了这些传言其实就是庄峰有意派人散布的,他略显沙哑的说:“胡扯八道,岂有此理,和我什么关系,有我什么事情。”
庄峰看着他的样子,眼中闪过了一丝鄙视,说:“问题是现在都这样传,而且刚才我还接到了苏省长的一个电话。”说到这里,庄峰就不说了,他知道,这句话一说,全市长就会像狗一样的跑过来自己问了。
一点都不错,全市长马上不在办公室来回走了,赶忙坐在了庄峰的对面,问:“苏副省长怎么说的?”
庄峰一本正经的说:“苏副省长说啊,这件事情暴露了我们政府在上一些项目时候的草率和盲目,要求我们好好的思考,找出事情根本的原因,不管涉及到谁,省上都绝不姑息。”
全市长有点呆住了,这庄峰转到的话中有两个重要点,一个是‘找出事情根本的原因,’一个是“不管涉及到谁,省上都绝不姑息。’
这两句话全市长往自己的身上一套,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一样,他的额头开始有了汗水。
庄峰好整以暇的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一口,饶有兴致的看着惶恐中的全市长,自己的话已经对他形成了足够的压力了,那么现在的全市长,就成了菜板上的一块肉,随便自己怎么剁,怎么折腾了。
想到这,庄峰自己都感到好笑,或许自己从政多年来,最值得回忆和自豪的一件事情就是以一个副市长的身份,把一个市长长期的玩弄于鼓掌间,这比起自己玩女人来,又有另一番的乐趣,玩女人快活的是身体,玩市长,快乐的是心灵,两者的快意不可同日而言啊。
在惶恐中的全市长,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那....那庄市长你是怎么回答苏副省长的。”
庄峰笑了,这怎么和自己预想的程序一样啊,他还真的这么问了,庄峰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很认真的说:“我给苏省长说啊,这件事情其实和全市长是没有关系的,项目的发起是季子强搞的,整个工程的设计,规划也是他做的,全市长不过是作为领导,协调了一下,要说责任,应该由季子强来承担。”
全市长刚才还紧紧张张的脸上,就露出了惊诧,他眼睛一亮,一下就反应敏捷了,说:“老庄啊,苏副省长怎么说的。”
庄峰在茶几上的烟灰缸中弹了一下烟灰,说:“苏副省长说既然和全市长没关系,让我们尽快的拿出一个事故责任认定的报告来。”
全市长有一种虚脱的感觉,他重重的往沙发后背上一靠,好半天才说:“老庄,你为什么要帮我?”
显然的,全市长发现事情有很大的蹊跷,既然是你庄峰安排人去传的对我不利的谣言,现在你怎么倒转过来帮我了,这让全市长想不通。
其实以他的智商确实很难想通的,庄峰对这次事件圈定下来的目标就是季子强,季子强才是他必欲除之而后快的首要目标,从这短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上看,季子强的确是一支很难对付的狼,他的狡诈,他的多谋,对庄峰形成了很大的威慑。
抛开过去几件事情的仇恨不说,单单就是季子强表现出来的睿智,也是庄峰时常担忧的,一季子强这样的能力,只要在新屏市站稳了脚跟,他就能很快的生根发芽,继而直接对自己取而代之,这一点都不是危言耸听,庄峰从来都有深思远虑的能力。
而全市长就完全不会成为庄峰的担心,这个人自己既然已经玩弄他快两年了,一点都不会对自己形成威胁,他全市长的智商,呵呵,不是笑话他,和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而且他也是一个将要调走的人,整他?哼,那是浪费子弹。
但要对付季子强,单靠目前庄峰的实力还是不够的,因为现在季子强和冀良青的关系还很难确定,季子强和全市长也是若即若离,万一冀良青和全市长都站在了季子强那面,自己就无能为力了,只有拉住全市长,才有可能完成这次对季子强的狙击。
怎么拉,很简单,给他施加压力,怎么施加,也很简单,让议论的矛头先指向他,在心惊胆战中的他,想不妥协也不可能了。
庄副市长摁熄了手中的烟蒂,看着全市长说:“我没有帮你,真的,我为什么要帮你呢?这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是你,或者是季子强,你们谁倒霉和我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