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作为魏秘书来说,他也不可能轻易的,草率的对季子强发起报复,不管怎么说说,季子强也是一个副市长,这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基层领导,对这点,魏秘书是有清醒的认识的,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目前的季子强还具有着对自己实实在在的一些反击手段,这也是季子强之所以并不妥协的一个根本原因。
魏秘书假如明目张胆的对季子强展开报复,只要从冀良青那个角度发出一丁点对季子强不利的消息,季子强就一定会把魏秘书勾结鲁老板假传圣旨的这些行为揭露出来,那么留给魏秘书的路恐怕就很难走了。
他就必须直接和季子强来对攻,但毫无疑问的,季子强不是他一个回合就能摁翻在地的人,但魏秘书自己呢?很可能只需要季子强的一个回合,他就要永远的离开这个权利场。
所以,魏秘书需要等待,就算有了对付季子强的合适的机会,他也需要先撇清自己,让季子强看不出自己动过手脚,对于这点,魏秘书是一点都不会糊涂的。
可是这样的机会并不是说来就来,因为没过几天,新屏市的两会就拉开了序幕,这样的盛会是每一个新屏市的官员都异常重视,不敢稍有怠慢的,冀良青也是一样,他开始忙碌了起来,而魏秘书也只好先放下心里的仇恨,紧紧的跟随冀良青的节奏忙活起来。
两会召开前,新屏市市委开了一次常委会,专题研究两会的事项,冀良青着重强调了各级干部要讲党性、顾大局,领导干部要带头坚持原则,自觉维护市委的绝对领导,保持社会的安定团结。
“领导们必须讲政治,代表们、委员们要讲纪律”,这是冀良青给两会提的基本要求,鉴于每次都不可或缺的市政协,市人大的提案,冀良青也是未雨绸缪,提前安排组织部部长和市委副书记尉迟松分别参加政协,和市人大这边的会议和讨论,正确引导委员讨论,坚持舆论导向。
一切都很稳定,也很和谐,今天一早大会如期召开,全市长作大会报告,下午就分组讨论,季子强作为政府领导参加第三组的讨论,委员们发言很正常,没有什么起事的苗头,这让季子强也安心不少。
第二天是人大开大会,政协继续分组讨论,按规定,季子强回到人大参加大会,他坐在主席台,心里一直也很关心政协这边的动向,私下给政协的工作人员联系了解,也没什么异动,没有领导在场能保持讨论不走调,说明政协委员们还是讲政治守纪律的。
这一坐就是一天,季子强几乎把自己该想的事情都想了,把自己该回忆的过去也回忆了一个遍,总算是熬到了下午,晚上季子强就在大会上吃了饭,开会没什么具体任务,除了坐的沟子难受,心理上倒是很清闲,晚上许多部门、县,区的一把手们约打牌、唱歌、娱乐,季子强都摇头拒绝了。
这个时刻,他是不能和下面的代表走的太近的,白天没有问题,大家在一起开开会,吃吃饭都可以,但会后就要注意了,走的太近,走的太勤会给人留下一下话柄,因为再过几天,季子强也要作为一个候选人参加副市长的正规选举,他要适当的表现的平淡一些。
晚上季子强是哪都不去,就在家里好好的睡觉,看书,期间季子强也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他都借口自己有点感冒,全部推掉了。
这样也有好处,至少让季子强在会议的几天里好好的睡了几个踏实觉。
但过了几天,在一次代表会上,一个县上人大委员提出了一个看似平平常常的问题,却为季子强惹出了以后很多的麻烦。
这个代表他要求市里相关的部门,尽快的把已经拖了一年之久的扶持畜禽养殖场,以奖代补的资金下发到他们县上,这是去年省财政厅对新建或者改建的规模养殖场、养殖小区给予奖补的一笔资金,它规定达到建设规定标准并通过验收的养牛、养猪、养禽、养兔场分别奖励。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一个山区县的代表,他说他们县上为了配合市里拿到这笔几千万的资金,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很多养殖场因为有这笔钱在心里垫底,都是提前扩大了养殖规模,增补了养殖数量,但是说的好好的事情,一直到现在市里也没有把钱划拨下去,让所有的养殖户苦不堪言,超支的资金也归还不上,经常都有养殖户到县上去闹事。
这个情况季子强过去在柳林市和洋河县也遇到过,省上为充分发挥财政资金引领畜牧业发展作用,连续多年从财政资金中拿出一部分资金对发展规模养殖给予以奖代补,这不仅调动了养殖户建设规模养殖场和养殖小区的积极性,促进了畜禽养殖方式转变,而且加快了标准化养殖技术推广,提升了科学养殖水平,提高了畜产品质量,增加了养殖效益。
但文件是文件,这个钱你地方上还要到省里去争取和索要的,一个省用钱的地方太多太多了,你不抓紧去要,很有可能这个资金就用到了别处,就算以后给你,那也可能拖上很久,说不定你猪圈都垮了,那个钱还在文件上没有下拨呢。
季子强有点奇怪了,为什么新屏市不抓紧一点,这种钱是上面免费的支持,你不要,它永远不会自己跑下来。
这个代表在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后,有一个人是最为难受的,那就是常务副市长庄峰。
为什么他会难受呢?
实际上这个钱一直是庄副市长在主抓的,他和季子强一样,也知道这个钱应该早要,但问题是现在他要不回来,在大半年前,庄副市长跑过几次省财政厅的,负责这项资金划拨的就是过去洋河县的方菲,现在的财政厅资金划拨处的处长,本来起初事情还没有闹僵,方菲也准备给新屏市把这笔款子划拨下去。
问题是这个庄峰在跑了几次财政厅都没有及时的拿到钱之后,他心里就不舒服了,老子一个副厅的领导,每次还要来求你一个小小的处长,求也就罢了,你不能老让我来回白跑啊,当然了,这庄副市长也不是无依靠的,好歹混了这么多年,在省财政厅还是有点关系,他和省厅的好几个处长还有一个副厅长都有点交情。
所以他一不舒服,就在一次刚刚走出方菲办公室后老气横秋的和同来的几个人骂了几句,说是不是这个女处长想吃好处啊,捎带着他还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没想到这话让方菲处里一个小年轻女孩给听到了,她就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送给了方菲,这下方菲就不干了,她自问自己一切都是按程序在运作,没有准备卡你新屏市的意思,你一个副市长也老大不小的,还如此为老不尊背后乱骂人,那我还就要卡一卡呢。
方菲这一生气新屏市就惨了,几千万的资金,眼看的到,手摸不上,下面县上领导更是急的抓胯裆,他们提前做了宣传,也早就按户做了登记和预算的,这些养殖户也早早的行动起来了,但事情一拖,就拖到了现在,你说今天人家代表一提这问题,庄副市长能不难受吗?
这代表一说,其他代表也都是跟风而上,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都把矛头指向了现在的政府工作作风邋遢,办事效率不高上。
全市长和冀良青也在会上听着,下面代表们连讽刺带挖苦的话就让这两位脸上挂不住了,这不是骚他们的脸皮吗?
他们两人对这件事也只是大概的知道一点情况,但为什么一直要不来这笔资金,他们还真的没有详细的问过。
现在两人一见下面吵吵闹闹的,冀良青低着头问全市长:“这怎么一回事情啊?”
全市长只能大概的说:“这件事情一直是庄副市长负责,好像他和省厅发生了一点误会吧,所以钱就卡住了。”
冀良青鼻子哼了一声,说:“这人,好好的要钱就是了,和人家闹什么。”
全市长就支吾了两句,大概是说等开完会自己好好的问下情况。
冀良青却想了想说:“这样,一会开完会你到我办公室来,我们把这件事情商量一下,总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何况这个钱不要白不要,省上给指标了,最后让我们自己糟蹋了,那才叫可惜。”
全市长也就点头同意了,说:“行,开完会我过去。”
两人都看了一眼庄副市长,继续参加会议,听取代表们的发言。
会后,全市长首先是叫来了去年和庄副市长一起到省城财政厅跑过资金的财政局局长,他要问清事情的过程,免得一会和冀良青书记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说不清楚。
财政局局长姓黄,有人把他叫成黄世仁,黄世仁这个名字是一部很古老的电影里的一个反面角色,但说句良心话,这个黄局长到还没有能达到黄世仁那种欺男霸女的地步,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在所有经手的资金和费用上稍微的雁过拔毛一下,不过就这稍微的一拔,也够你一般人吃上三五十年的了。
他留着一个大背头,带着一副黑边眼镜,看起来总是笑笑的,话也说的很是圆滑,犹如是羚羊挂角,让你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