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话落,屋内鸦雀无声。
突然一道雄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帐。
“北凉战堂所属,第一军团长冯致高,愿随我王,马踏天下!”
赤脸大汉冯致高目光恭敬地注视着顾辞,立正站好,右手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向顾辞行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这货又突然单膝跪地,双手置于胸前,掌拳相叠,军礼变武礼。
这还没完,冯致高这边刚行完礼,说完话,紧接着又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北凉战堂所属,第三军团长赵文刚,愿随我王,马踏天下!”
在赵文刚身旁站着一位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咬牙切齿地看着已经单膝下跪的赵文刚。
妈的,老子才是第二个,你这小子抢戏是不是?
于是络腮胡男子也立刻起身上前行礼,然后单膝跪地,中气十足地喊出一句不太一样的话。
“北凉战堂所属,第二军团长金锋,愿随我王,踏平燕京!”
……
“第四军团长李子豪…踏平燕京!”
“北凉战堂所属,第五军团长沈四海…”
“北凉战堂所属,第六军团长尤恺…”
……
“第十军团副军团长费锦,愿随我王,踏平燕京!”
咚,咚咚!
……
不一会的时间,整整三十位戎装武者全部单膝跪地。
流程还是那个流程,一样的军礼,一样的跪地,一样的武礼,就…就离了个大谱。
“卧槽!”
“卧槽!”
“狗!实在是狗!”
这时,帐内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有的不约而同地爆了粗口,有的神色纠结考虑要不要加入,而有的实在憋不住的,赶紧转身扭头不去看这帮莾夫。
就连平日不苟言笑的祁忱看着眼前的一幕,嘴角都不受控制起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抖动着。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除了一些如祭祖拜寿等特殊场合,已经几乎没有跪礼了。
平时他们见到军主或者他们同僚之间基本都是或颔首,或躬身,或者行军礼和注目礼等等。
武道礼虽然也常见,但他们北凉跟外界交流不多,跟宗派武者接触的就更少了,真要算起来这武道礼,他们自己一年都用不上几次。
就是不知道冯致高这个莽夫是怎么想的?战堂这帮武夫的脑子是水缸吗?
——
顾辞看着四周,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觉得科技所带来的便捷也不都是好事。
就像现在,他的这道粒子投影,是通过北凉随身通讯器中的特殊镜头,联通了这座大帐中的光学及粒子设备映照出来的。
可以说,这道投影的真实度是近乎百分之百的,而且语音画面等传播起来也完全实时同步。
现在他的上半身被完全映射在营帐中央距离地面两米左右的位置,完全浮空,然后下方周围跪了一圈二愣子。
这感觉,真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顾辞此刻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也就是现在的他不是真身在这,否则,他怀疑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动手。
行礼就行礼吧,单膝跪下算怎么回事?
跪下就跪下吧,这话又是怎么说出的?
马踏天下,这他能理解,可能怪自己刚才说的有些直白了。
可后来从金锋这个大傻子开始,说的什么?
还踏平燕京?
老子要起兵造反了?
他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还有那个什么‘愿随我王’,拍电影吗,王者归来吗?
虽然夏清甫那老头确实说过要给他封王,否则当年温老也大庭广众之下称呼他为小凉王,但他可从来没接受过,为了这事,后来还弄出一堆麻烦。
这么多年,外面有不少人都称呼过他为凉王,有的是奉承,有的是尊敬,有的则是嘲讽。
对于这些,他都一笑待之,从没有理会过。
可在北凉军中,众人一直都是以军主来称呼他的,而像黎羡和小憨憨等少数几个人,也只是和小时候一样喊他一声哥。
刚才猛然间,冯致高的那一声‘我王’真的是差点把他直接送走,就总感觉有那么一丝的恶寒。
——
顾辞看着地下半跪着的三十位战堂成员,强忍着火气,他抬头扫视着账内,终于在后面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正在呼呼大睡的身影。
“小憨憨!”
轩杭总觉得有人在叫他,他扣了扣耳朵动了动身子,然后…然后继续睡。
这会儿,坐在前面的黎羡看着顾辞的脸色越来越差,起身跑向轩杭的位置,直接一个爆栗用力地敲在小憨憨后脑勺。
轩杭吃痛,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屋里所有人都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
“小憨憨,哥在叫你!”
“哦…哦哦,知道了。”
轩杭敷衍地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中央走去。
“哥,咋了,开完了?”
顾辞懒得拆穿他,指了指地上还半跪着的诸多战堂成员。
“把你的人带走,坐后面去,滚远点!”
“哦!”
小憨憨很有眼色,他哥现在这样的状态绝对不能惹。
“喂,你们几个老东西,没听见我哥发话了吗?还不起来?”
只见轩杭的话刚说完。
第二军团长,络腮胡,金锋迅速起身,他先向顾辞行了个军礼,然后又拉起了自己身旁的两名副军团长和轩杭打了个招呼。
然后三人头也不回地朝着之前轩杭睡觉的位置附近径直走去,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若无其事地直接坐了下来。
轩杭不由地愣了愣,其他人也是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
而其他二十七名战堂高层彼此看了看,然后又抬头看了看身前站着的轩杭,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第一军团长冯致高的身上。
冯致高也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呢,于是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军主,总长,属下说的都是真心话,就外面那帮鸟人,干他娘的怎么了?”
“我知道军主你有能力替亡魂报仇,可之后呢?”
“门阀还是那个门阀,权贵还是那个权贵,死几个人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
“这仇算报了还是没报?北漠军没了,是不是将来北凉军也会跟着没了!”
“有些东西脏了,能洗!”
“有些东西脏了,洗不了。”
说着,冯致高说着说着,直接双腿跪地,向顾辞和轩杭所在的地方将身子弯了下去。
轩杭见状也不困了,飞快地向旁边一闪,躲了过去。
而顾辞,更确切地说是顾辞的粒子投影没办法躲,硬生生受了冯致高这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