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蛇不动弹,听见萧则的话,这回又摇了摇头。
萧则扬了扬下巴,示意小黑蛇去看看蛇干:“你不怕?”
小黑蛇摇摇头,这回速度还更快了些。
她又不是真的蛇,而且她也发现了,萧则虽然表现得有些阴冷凶残了点,但从昨天她吓走了萧佑安之后,他对她还蛮容忍的。
现在的萧则,还没有长成那个残忍的暴君,心底还有着些许良善。
想到昨天在厨房看见少年盯着灶台下的火堆时,那沉默的双眸,虞真再次摇了摇头。
萧则突然觉得这条小蛇有些缠人。
他沉默了一瞬,再度开口:“我养不了你。”
说罢,他竟转头便离开了房间。
小黑蛇犹豫了一下,缓慢的从床上爬了下去,它现在还很小,从房门门缝中一钻,便直接钻到了门外。
然后像是被人兜头打了一拳似的。
外面真的太冷了。
冷得她还没有开始往外爬,便感到身体变得僵硬了不少。
她叹口气,突然想起来萧则离开的背影。
小小的少年身形很瘦,在冬天身上竟然也没有穿得多厚,萧佑安身边伺候他的宫女小太监,穿得都比他要好。
若不是他明面上还是皇帝的儿子,恐怕连进国子监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这个机会……对于现在的萧则来说,也不知道是羞辱多一点,还是机遇更多一点。
她叹口气。
算了,上两辈子铲屎的对她还挺好,她可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白眼蛇。
漫天风雪中,一条小黑蛇缓缓的在雪地上游动。
为了让自己不在雪地里冻得僵硬得不能动,小黑蛇游动的速度有些快。
顺着脚步,它快速消失。
盛朝的国子监只面向于皇子读书,其中也有不少优秀的官宦子弟,因为没有册封太子,国子监内早就分成了不同的利益团体。
教习这些皇子以及皇亲国戚的老师,地位俨然,其中以向来被称为“白衣卿相”的傅良玉为重中之重。
他已年近七十,头衔官职却有许多,太子太傅兼太保,前忠武侯,内阁大学士,能文能武,只是年纪渐高,主动退居人后,领了个国子监的闲职。
皇帝让他去这里也是有原因的,大概是比较看重傅良玉背后代表的利益,又隐隐的,想要让他培养皇子,从中册封太子之位。
只是在原书中,颇为有脾气的傅良玉并未看重皇帝的任何一个儿子。
在朝堂风起云涌,因为太子之位争来抢去的关键,他竟然闭门谢客,坚决不站队,不过这样位高权重的能臣,却没能活过老皇帝。
他死得也有些随意,直接因醉酒溺死在了国子监后院的荷花池中。
虞真艰难的游走在雪地中,她现在还太小了,国子监又离萧则住的地方很远,要不是她中途搭了个便车,还真的挺难凭借自己找到地方。
哎,她不由得叹口气。
变成蛇真的好难,而且今天还没吃饭,她有些饿了。
但突然想到,好像小暴君……也没有吃饭来着?
**
虞真搭的“便车”,是一个小太监。
这小太监提着一只食盒,中途因为碰见贵人,忙把东西放在地上行礼,虞真趁机快速盘到食盒把手处。
她太小,这个食盒又是颜色颇深的紫檀做的,心急的小太监根本没发现她,提着她便匆匆走了。
之所以瞄上他,也是因为听闻他跟相熟的人打招呼,说要去国子监送早点。
这不就妥妥给她机会吗?
而且这小太监跟旁人对话的时候还捧高踩低的,竟然嘲讽萧则“回答对了太傅的问题就飘了”、“一点都没有皇家气度”……
这不找他当苦力找谁当苦力?
不用自己走路就是爽,不过一会儿,虞真便搭着便车出现在国子监,侍卫和一些太监宫女好像都认识这个小太监,竟一点阻拦都没有。
虞真懒洋洋的盘在把手处,看着小太监缓缓走进殿内,站在门口时冲着里面看了看,这一看,她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冲着小太监叫道:“小桂子?母妃又让你送什么来了?”
萧佑安有些头疼,母妃对他太过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小桂子见里面没什么人,大人们也都不在,迅速走了进去,把食盒放在桌面上。
“殿下,贵妃娘娘担心你走得太匆忙没填填肚子,便让奴才送了点糕点来,是殿下爱吃的桂花糕。”
“真的?!”萧佑安当即准备把食盒拿到手中。
哪知道刚一碰抓到食盒把手,便发现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这感觉有些过于熟悉,让萧佑安当即想起来之前的经历。
他头皮发麻的往下看了过去,一只小黑蛇正仰着头,冲他吐了吐艳红的蛇信子。
“啊!!!!!”
“蛇!有蛇!!!”
萧佑安手一松,食盒直接打翻在地。
虞真趁乱直接跳了下去,迅速往角落里的萧则身边爬去。
尴尬了,她又不是故意吓人的,怪就怪萧佑安自己运气不好。
也瞬间明白过来,那小太监为什么嘲讽萧则,原来出处在这里啊?
萧佑安的声音太过惨烈,小桂子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他面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看着萧佑安一脚踢翻了书案,眼睛通红的看着他:“说!谁让你带蛇来的?!”
“你这个狗奴才!不要命了!”
小桂子连连磕头,冲着萧佑安说:“殿、殿下!奴才真的不知!求殿下饶了奴才!”
“奴才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蛇!给奴才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拿蛇来害殿下!”
萧佑安目光落在坐在角落静静看书的萧则身上。
他一脚踢翻小桂子,急冲冲的走到萧则面前——
“萧则,是你!是你对不对?那条蛇分明和昨天晚上吓我的是同一条!”
“那蛇是你院子里的,你是故意的?!”
萧则手中捧着书,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三哥,万事都要讲证据,我确实人微言轻,但好歹与你同样都是父皇的儿子。”
“你这样冤枉我,有些不应该吧?”
萧佑安咬了咬牙,只恨自己昨天揍他揍得不够狠!
他当然知道萧则说的话有些道理,但冥冥之中他就是这件事肯定和萧则有关。
又加上此时地点不对,他就算想要揍人,也只能先忍着。
萧佑安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又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小桂子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佑安一脚踢翻了他,高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奴才给我拖出去?”
他冷笑一声:“给我打他三十大板,身为奴才办事不利,该罚。”
他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卫走进来,直接拖走了还在不断求饶的小桂子。
虞真甩了甩小尾巴,躲在萧则身旁,他今天穿着玄色的袍子,她又是黑色,一靠近简直像水滴落进湖水,不仔细看一点都发现不了。
她看着小桂子鬼哭狼嚎的被拖了出去,得意的扬了扬脑袋。
但还没等她想办法藏萧则怀里取暖,便感到尾巴尖一紧。
萧则提着小黑蛇放到手腕上,小黑蛇迅速绕着他手腕缠了一圈。
冰凉又细滑的鳞片带着些冬日的凌冽,让萧则忍不住抿了抿唇。
“不想死就好好藏着。”
他低声说。
然后便看见这小黑蛇尾巴尖甩了甩。
萧佑安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垂眸看着书本的萧则,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一定要让萧则吃不了兜着走!
“三弟,刚来便看见侍卫在打小桂子,他一个小太监,哪里惹你不快了?”
来人穿着一身湖水蓝绣花锦袍,头戴碧玉发冠,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是皇帝和宁妃的儿子,二皇子萧文宣。
皇帝子嗣单薄,拢共就只有四个儿子。
大皇子萧亦辰常年身体不好,是皇后唯一的儿子,不常出门,和其他皇子的关系也淡,二皇子萧文宣,三皇子萧佑安,还有最小的四皇子萧则。
按照原书记载,萧则的母亲只是一届宫女,生下他就死了,皇帝也不喜欢他,直接把他发配在偏殿,让他自生自灭,若不是照顾他的老太监有点门路,让他直接去国子监读书,恐怕萧则连接受教育的资格都没有。
原书中,一开始的夺嫡之战就排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其一便是大皇子生下来时就极为病弱,从小到大不知道病危了多少次,整个就是一口仙气吊着,四皇子更是不用说,不单是宫女的孩子还是个灾星,谁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太子的人选便是贵妃之子萧佑安,和宁妃之子萧文宣身上。
两派争夺数年,最后却两败俱伤,萧文宣坠马而死,萧佑安因老皇帝久不退位率兵逼宫,被老皇帝的人斩首示众。
老皇帝要死的时候,封皇后之子萧亦辰继位,就在朝中重臣觉得皇后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个人,竟然不声不响渔翁得利,却没想到就在萧亦辰即将继位的前一天,重病而亡。
这四个皇子转眼就死得只剩下一个。
皇位便落到了萧则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