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灯下的卧室,充满了暧昧的氛围,杨清尔蹲坐在岑川的身旁,凝视着他痛苦的面容。
一滴豆大的眼泪从他的眼角处缓缓流下,杨清尔愕然,她看见了岑川的梦魇,竟然是自己,她出现在岑川的梦境中。
眼见岑川的表情越来越痛苦,杨清尔不忍心见他受梦魇的折磨,伸手抚上他的眉头,触碰的一瞬间,岑川骤然睁开眼睛,惊讶的凝望着她。
杨清尔收回伸出的手,却被岑川及时抓住,他猛然坐起身,将杨清尔拉进怀里,脑袋沉沉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这一次他狠狠的将她拥在怀里,仿佛下一秒杨清尔就会消失一般。
杨清尔从他怀里挣扎着出来,却听见他在耳边微弱的气息说着,“对不起,我怎么能忘了你。”
而听见这话的杨清尔,像是被过去的记忆枷锁住一般,不能动弹。
他有灵魂的记忆?还是现在是他的灵魂记忆占据了他的身体?或者是梦魇唤醒了他的灵魂记忆?
杨清尔用力将他推开,疑惑的打量着满眼泪痕的岑川,不知道为什么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会有酸楚的感觉。
“你是不是做梦了?梦都是假的。”杨清尔想要安慰他。
因为她刚才看见自己正在拼那幅拼图,最后放进那块缺失的拼图后,自己看向岑川,慢慢靠近他,并阴郁的说着,“你怎么能忘记这一切,无愧的活着呢?”
杨清尔才立刻上前,打断了他的梦魇,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她是原谅了他的。
“我看清楚了,是你,一直都是你,可是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你为什么恨我?”岑川痛苦的捂住脑袋,杨清尔确认他还是没有记起那些事情后,紧张的情绪瞬间松懈了。
“怎么可能是我,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我不恨你。”
对,我怎么会恨你,你为了我而做灵魂,因为灵魂契约的解除,我差点失去性命,但你也同样以命相挟,换我平安,可是就算没有这些恨意,我们也无法相认。
杨清尔感觉岑川的气息在她面前起伏不定,他不断的重复着为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如果阿黎都是真的存在,它只亲近你,为什么不可能是你。”
岑川拽紧了她的胳膊,想要从她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哪怕是骗他的也好,因为他已认定眼前的杨清尔就是他梦里的救赎。
“梦魇会折磨执念太重的灵魂,太痛苦的回忆还是忘了吧。”杨清尔柔声安慰他,从他的手里抽身出来,背对着他朝阳台方向走去。
如果彼此都记得那些伤痛,将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隔阂,兰因絮果,无解的循环。
杨清尔感到被人从身后环抱住,本能得挣扎着,却被抱得更紧,她感觉岑川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弄得她脖子痒痒的。
岑川说:“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不肯原谅我?”
他的声音是哀求,是悲恸,更是无能无力。
在外他果断冷静,谦和淡然,可面对她时,控制不住的心痛,更是极致的保护欲。
杨清尔真的生气了,她用尽力气,挣脱岑川的束缚,并厉声呵责道,“你认错人了,我说过不恨你。”
他们俩面对面站着,从杨清尔的眼里透露出气愤,人生的剧本已经给她一次重启的机会,她不想再次落入悲剧的结尾。
岑川见杨清尔的被激怒,反而更加谦卑的问她。
“对不起,我会记起来的,你别生我的气。”
可能是杨清尔刚才的声响太大,引得杨叙在门外询问她的情况。
“杨小姐,你没事吧?”
杨清尔抬头瞟了眼岑川,对着门外的杨叙喊道,“我没事,刚才做噩梦了而已。”
“需要给你倒杯水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睡。”
杨清尔说完这话,抱着阿黎掀起被子,钻进被窝里,探出脑袋对岑川说:“回自己房间,或者是睡沙发上,你自己选,我要睡了。”
岑川突然委屈巴巴的说:“我睡沙发上吧,能给我条被子吗?”
“没有,要不你就回自己房间去。”
杨清尔不等岑川的回答,倒头就睡,用被子紧紧捂住自己,她终究还是不忍对他狠心。
反正他们也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也许在岑川是灵魂的时候,早就睡在一起。
闭着眼的杨清尔听见岑川在沙发上睡下的声响,悄悄地把灯关上。
今夜窗外的月光异常明亮,像是一盏路灯照亮了黑夜。
许久,杨清尔听见岑川缓慢平和的呼吸声,轻轻的支撑起上半身,偷偷的从床上爬起来。
拿出柜子里的羊毛毯子,轻手轻脚的走进岑川的身旁,动作轻缓的给他盖上,借着月光,能看清他表情舒缓,没有被梦魇打扰。
她声音极小的呢喃着,好似夜里的风都能盖过她的倾诉。
“我早就原谅你了,我不恨你,可我恨过去的人生,我不想回到过去。”
尔迩的人生早在那晚被撕开的血肉中毁灭,而游出水面的那一刻,是杨清尔人生的开始。
虽然她留恋爸爸的温情,但灿烂的未来让她重燃对人生的希望,是杨清尔的人生,她要用这个身份努力的活着。
谁都不能带她回到过去,谁也不能再次改写她的剧本,她要璀璨的人生。
杨清尔起身回到床上,沙发上的岑川,紧闭的眼眸转动了下,眉角微微皱起。
似梦非梦的呓语,是梦里的那个女孩说的话,还是杨清尔的独白,他已分不清楚。
但他知道,无论是那个女孩亦或者是杨清尔,都同样让他有心痛的感觉。
即使杨清尔不愿承认,他也一样带着愧疚仰望着她。
而他能做的,就是找到真相,查清楚事实。
如果这种心痛的感受,是喜欢,那么岑川的喜欢绝不仅是因为愧疚,是他看见女孩的善良与坚韧。
温柔且强大的灵魂,是勇敢的人最强大的武器,杨清尔凭借着那无力的坚韧,在一次次被践踏中,顽强的重新生长。
她是悬崖边上的萱草,任凭风吹雨打,也要努力的野蛮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