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阁楼的前堆满了人。
容悯紧紧抓着林木的手腕，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便被人潮卷走，无影无踪，又忧心林木自顾自地跑了，不顾他。
但他没看见，林木被抓在下方的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曾松开一刻。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
二人这才看着，他们挤的这堆人全是报名来得。
面前坐了一圈的人，旁边的仆从挡开这些看客，有想要报名上前的先显示自己的身手，经过正坐的一圈人看后评定才能让其参与下一轮的比试。
相较于这圈里面较为严肃的氛围，另一边的征召处显然更热闹。
年过半百的老头顶着满脸褶皱，一头花白的发，驮着背，站在一个清秀小厮前道：“小伙子，我告诉你啊，我这个可厉害了，我种出了两个到腰间的橘子，那橘子又大又亮，还发光呢！好多人都看着了，你看我这可能报上名？”
秋安愣了下，道：“老先生，这，你光跟我说没什么用，你得叫我看到才作数。”
那老头头往旁边一摆，手一摇，惋惜道：“啧，我能不不知道吗？我这不是搬不动嘛！只不过今儿只剩一个了，另一个前些日子跑了。”
秋安：“跑了？？！”
老头淡定地道：“可不，前天夜里我出来上茅厕的时候看到那橘自己开了，就像……就像那个……”
一群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后面挂着的莲花灯，花瓣众多，半开不开。
那老头接着道：“橘子开花啦！里面坐着两个仙人，面前是个棋盘，二人下棋来着。他们下完了，橘子就开了。开了之后他们从衣袖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龙头棍子，‘咻’一下变作一个龙，乘风而去了……你若是不信我所言，现如今家里现在还有一个橘子，肯定是另外两个仙人还没下完棋，你随我去瞧瞧便是了……”
林木看向容悯，挑挑眉，询问真假。
容悯听了叹口气，轻轻点头道：“天上的灯影戏台，一个专门供仙人看戏吃茶的大殿，里面好些老仙钟爱下棋，常常换地方，有一次跑到海上的一处小岛下棋，下完了盘棋后岛都淹了。”
林木嘴角抽了抽，道：“这仙人也忒不靠谱了吧。”
容悯：“在天上，年龄过大的仙人多半是不用做事的，所以闲着的仙人很多，但也有很多公务繁忙的仙人。”
林木：“就如你？”
容悯顿了下，点了点头。
是了，就如他。
林木吐槽道：“啧，你们这都怎么安排的啊，闲得闲死，忙得忙死，真是不合理。”
容悯看着他，没再说话。
秋安道：“老先生，就算真有此等事，你也不能随时种出来住着仙人的橘子树啊……”
那老头不满道：“小伙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说那仙人为何不选其他人家下棋，偏选我家呢？这就说明我是有缘人呐！这可不得了的！这可是仙人在保佑我呢！”
秋安一时语噎，点点头，无奈写下他的名字。
那老头眼睛笑成一条缝，拿着牌子弓着腰走了。
后面是个中年壮士，黝黑的皮肤，笑起来一口大白牙，道：“小兄弟，我啊，前些日子碰见了耳报神，今儿来着便是受了他的指引。”
见秋安没什么动静。
他激动地道：“小伙子，你知晓耳报神不？那是能预知未来的神！！它在我的耳朵里！！！”
秋安微微皱眉，道：“它为何在你耳朵里？”
他笑了下道：“此事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前些天，我听人说半夜莫要照镜子，我不信，半夜起来特意掏出我家锃亮的铜镜，当时我就觉得耳朵里进了个什么东西，隔天我耳朵总听见声，我寻思着我耳朵是不是出了事，但我表哥说那是耳报神，能避开灾祸的。就像昨个，隔壁的王大麻子喊我出去打牌，我耳朵里的神告诉我不要出门，我就没去，回头就听人说说王大麻子打牌的地方走水了，你说灵不灵？”
众人的视线移到他耳朵那，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
那人难免有点骄傲，歪着头，微扬半边下巴，然后大声道：“诶诶诶，又听见了，它说，上前，上前，上前……”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怀疑了。
前面是人和桌子。
秋安叫来旁边的人，小声吩咐，不多时，走来一个大夫，走到那壮士前仔细瞧了瞧，接着道：“壮士，最近时常幻听么？”
那人不乐意道：“什么幻听？！这是耳报神！”转而对秋安道：“你这是不信我？还特意找个大夫来替我瞧瞧？！”
秋安道：“口说无凭，我总要亲自看看的。”
那壮士想想也是，便从了。
大夫一会把脉，一会捋胡子，一会扒耳朵，最后取来一盆盐水，滴进他的耳朵，控着他的头，没一会掉出来个虫子。
指甲盖大小，黑黢黢的，还有两个长长的须子，没翅膀，在水里凭借六条腿飘着，爬了两步不动了。
众人的头都聚集在这一处。
大夫捏起这虫子，包在帕子上，对那壮士道：“此乃镜听，专门生在铜镜等一类光滑的屏壁上，且会进入人耳中生长，长到一定的尺寸会钻进脑子，啃食人脑，最终致人死亡。”
那人慌了一瞬，不死心地问道：“那我怎会听到有人说话？”
大夫折起手帕，不慌不忙地道：“这虫子已经吃到你的神经，使你幻听了。”
“那昨日之事······”
大夫打破他的幻想，道：“巧合罢了。”
那人脸色霎时白了，腿都软了，双膝跪下，简直快要哭了道：“那我这这，我还能活吗？我脑子还在吗？我还有脑子吗？我……”
那大夫安慰他道：“在的在的，这虫子活得岁数尚浅，没对你的脑子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回头多吃点猪脑补补就回来了。”
那壮士这才安心，晃着起身来道：“多谢大夫……”
被人扶着摇摇晃晃走了。
人群继续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