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随我去,将……”说到一半顿住,看到眼尾上挑的林木,不可闻地叹口气接着道:“罢了,你去找家过夜的馆子吧,点些吃食,好生歇息,明日接着赶路。”
说完转身走了,林木身子前倾,欲言又止,喉头仿若哽住,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长呼出一口气,舒尽心里的火气,咬牙大跨步跟上去道:“我真是能被你气死!”
走得很快,置气般越过容悯身边,狠狠瞪了他一眼。
走到那摊贩前,丢下几颗碎银在那桌子上,瞥了容悯一眼。
脸上仿佛在说“这样总行了吧。”
容悯仿佛看见林木的怨气直冲上天,聚成一股一股的黑烟,幽幽地飘着。
林木见容悯磨磨唧唧的走来,不耐地上前拽过他,疾步走过去,容悯被拽的身影一晃,也只得加快步子走,路过那摊贩的时候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抱了个拳。
可那龅牙的摊主仍专注自己的事,头也没抬,置身事外,仿若一切如常,什么也没发生过。
容悯心下存疑,可被林木抓着离开这是非之地,也没空深究,心里暗暗想明日抽空得再来瞧瞧。
林木拽了他几步,松开手,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地走了。
容悯看着被抓皱了的衣袖,轻柔地抚了抚,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林木的温度。
掌心蜷缩两下,放下,跟上林木的步子。
二人沉默地走进了一家客栈,游来客栈,掌柜的跟那入口处的人一样,热情得很。
“二位客官是要住店?”
林木点头,道:“来两间上等房。”
那掌柜的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道:“好好好。”说罢冲后面的人喝道:“还愣着作甚?!赶紧给客官拿牌子。”
那小二手脚忙慌地找着牌子。
容悯上前一步道:“一间房便可。”
那小二看掌柜的,掌柜的又看林木,林木看容悯,容悯看掌柜的。
容悯转头和林木对了眼,看到林木正皱着眉看着他。
不明所以。
容悯脸色淡然。
林木闭眼呼气,睁开眼转过去对掌柜的说:“一间房。”
拿了牌子二人登上楼,容悯坐在案桌旁,倒了杯茶,林木则四肢舒展地趴在床上,舒服地叹口气,“我的床啊……”
上楼前林木让小二送了吃食,没多久就送来了。
端上桌容悯细细看了看后才让林木动筷子,容悯只动了几筷子,林木风卷残云解决完了,唤人来收拾,躺床上歇着去了。
林木忽的睁开眼,问道:“你晚上睡里面还是外面?”
容悯的视线从杯中抬起,落在杯檐处,想起之前在陈山家的那夜,眨了眨眼开口道:“不必了。”
说完眼睫又落下去,留下一层阴影,昏黄的灯火使他看起来格外的暖人。
林木没看他,眼直勾勾地瞪着头顶的纱,以为容悯是嫌弃他,翻过身背对他不满道:“你这人真是找罪受,让你开两间房又不愿,又不愿同我共枕,神仙虽然不用睡觉,总归也是要休息的吧,照我说,入了人间就得学着跟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还当自己是神仙多不合适。”
容悯放下杯子,看着林木的背影道:“此处有些古怪,你我二人一起有个照应。”
神仙本就是神仙,入了哪儿都是神仙,何必要融入人间。
后半句容悯没说出口。
林木翻身过来,道:“是吧,就是很古怪,你看出那摊贩有什么异常没有,是不是被人施了术法?”
容悯摇头,道:“不知,明日再去瞧瞧。”
林木张大嘴苦着脸“啊”了一句,接着道:“我不去!”翻身过去,拒绝沟通。
容悯道:“好,你留在馆内好好打听打听此处的消息,越详细越好。”
林木扭头,笑着道了句:“包在我身上。”
容悯点头,又抿了一口茶,放下杯时荡起浅浅的涟漪。
次日林木一睁眼,便不见了容悯,下楼看到容悯坐的端正,面前摆着茶水早点,初升的太阳金黄,洒在他的衣衫上,镀上层金光。
林木和容悯对了一眼,看到容悯的瞳孔,心尖不由得一颤。
移开眸子,落在容悯旁边坐的一个商客,穿的花里胡哨,络腮胡子,大眼珠子。
看起来二人说了好一会话。
林木快步跳下台阶,走到容悯另一边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问:“说什么呢?”
容悯:“没什么。”
那商客说着别扭的话,问容悯:“这个是?”
容悯顿了下道:“同行的人。”
林木歪了下头,仔细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错。
“哦哦。”
容悯对那大胡子道:“既如此,便不多打搅了。”
起身去另一边坐着去了。
林木抬头看容悯,慌忙放下手中杯,又冲大胡子笑了下,也站起身来,跟在容悯后面坐下。
看着容悯叫小二送两盘吃的过来,林木低声问:“诶,你刚跟那人说什么呢?”
容悯看了他一眼,道:“晚些时候再说,用完膳后,我去昨日那摊贩看看,你……”顿了下接着道:“随机应变吧。”
林木点头。
容悯走前提醒道:“莫要出了这客栈,莫要与人起冲突,莫要贪酒。”
林木挑眉,抿了抿嘴,垂首无奈道:“知晓了。”
容悯这才大踏步走出门去。
容悯出了门就走向昨日的那条街,一切如常,同昨日没什么差别,叫卖的货郎,来往的行人,摆桌的摊贩,连叫卖声都一样
可正是如此,才让容悯心中的猜测更确信几分。
此处有鬼妖。
怨念过重,死前的场景化作这村庄,如今看来这鬼妖怨气应当不是太深,只控制了小部分的人,如昨日的摊贩和这条街。
这说明那鬼妖原本的住所离这不远。
容悯绕着这条街走了一圈,结了个印点在眉心,看到的便是丝丝缕缕极细的绿烟,跟着这烟,容悯越过嘈杂的人群,看到一户人家座落在一旁,周边没有房屋,仅此一户。
容悯看到整座房屋被绿烟包围,又结了个法印点在眉心,看到的便是并不奢华,甚至是破烂的屋子,门口院子里传来孩子童稚的声音,“娘,这花什么时候开啊?”
女子含笑道:“这花啊,得明年再开喽!”
“啊?好嘛……”孩子很是可惜。
孩子蹲在女子旁,看她洗衣浇水。
忽的那孩子朝容悯看来,眼神森冷,很是不满有人打搅他的安生日子。
转头变了个脸,笑着撒娇道:“娘,我想出去玩。”
女子却只道:“去砍点柴,顺便去街东的赌馆看看你爹,叫他回……”顿了下,语气无力道:“算了,别叫了,你早些回来吧。”
那孩子抬起方才听到他爹低下的头,甜甜地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