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我感觉良好,暗自得意了一番后,李元吉大侠的心里紧接着又打起了鼓,今天的动静闹得自然不小,这次回家去怕是不好应付了,屁股不掉层皮、膝盖不跪得抽筋恐怕是过不去了。
见这几个公子哥又要起冲突,王生赶紧带着差役冲上去将几人远远的隔开,随后一脸谄媚地拍起了楚宗宝的马屁:“世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生气,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走着瞧。”不知道是不想在这里惹事儿,还是着急着离开,楚宗宝突然变得好说话了,对着李元吉撂下一句狠话后也不再纠缠了。
在王生的带领下,一行人没一会儿就走到了监牢的大门口。
看着大门上方刻着的“牢狱”两个大字,楚宗宝勃然大怒,立即瞪着王生痛骂起来:“怎么回事儿,怎么走这里来了,路都不会带,你他娘的是瞎了不成。”
王生只是颤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吭。
“问你话呢,聋了吗?”见这人不说话,楚宗宝火气更盛。
王生这才鼓足了勇气,支支吾吾地回答:“回,回世子话,路没,没错,这里就是咱们的去处。”
听了这话,李元吉、萧虎、李继辉三人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楚宗宝先是一怔,然后突然暴跳起来,他一把揪住王生的衣领,扯着嗓子喊起来:“他奶奶的,你这是什么意思,给小爷解释清楚。”
看着楚宗宝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王生吓得瑟瑟发抖,急忙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回禀世子,是大人,大人吩咐小的将你们几位送到这里来的,说是,说是暂时收押。”
楚宗宝听完立刻炸毛了:“你们好大的狗胆,竟敢想把老子关进这里面,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爹是胶东王了。”说着对着王生的肚子就狠狠地踹了一脚,踹完依然不解气,又跳骂起来:“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好好用你们狗眼看看本公子是谁,你们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吧,好,你们等着,我告诉你们,在这座城,我弄死你们比踩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王生痛苦地躺在地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哀求道:“世子殿下,小的们只是,只是听命行事,还请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不要和小的一般见识。”
楚宗宝也发觉骂这小喽啰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便掉转了“枪头”:“好,你去把王仕升喊来,我要亲自问他。”
王生自然不敢去打扰王大人,只得找个理由搪塞:“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大人现在在哪儿啊。”
楚宗宝快气疯了,立即对着四周大声喊起来:“王仕升,你这狗官,快出来见小爷,小爷告诉你,你的官帽已经戴到头儿了。”
见楚宗宝骂骂咧咧的马上就要失控,王生脑子一转急忙将圣旨抖了出来:“世子殿下,你就算找到我家大人也于事无补啊,这都是皇帝陛下的命令。陛下刚刚传下圣旨,特命刑部、大理寺、礼部、泰安府四部门联合调查审理这个案子。你说皇上都发话了,我们哪敢不从啊,就算给我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抗旨啊。”
楚宗宝听了这话不禁大惊失色:“你说什么?”然后急忙蹲下去死死地抓住王生的衣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陛下下旨!?联合会审!?”。
王生赶紧确认:“千真万确啊,给小的一千个脑袋小的也不敢瞎说啊。”
听到这里,楚宗宝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嚣张的气焰当即偃旗息鼓,然后心灰意冷地把手缩了回来。
王生见状急忙打了个滚儿,逃得远远的,生怕这位爷再发疯把气全撒到自己身上。
楚宗宝蹲着发了半天愣后,突然不知道又抽了什么疯,猛地站起身,拔腿就要往外跑。可刚跑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嘴里叨叨着:“不能跑,跑就抗旨了,对,不能跑。”然后又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见世子殿下的气焰彻底蔫儿了,王生也终于敢鼓起勇气说话了:“殿下,几位公子,要不咱们先进去吧。”
“你!”楚宗宝闻言又立即抬脚狠狠地踹了过去。
这回王生学聪明了,见这一脚踹过来,身体立即后仰,顺势倒了下去。
踹了这一脚后,楚宗宝好像感觉心里好受多了,撂下一句:“狗奴才,下次再收拾你。”然后竟自觉地朝监牢大门走了过去。
见情况突变,王生不禁愣了一下,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把这位小爷搞定了,随后又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萧虎、李继辉和李元吉。
李元吉刚刚还在为自己的这番行侠仗义之举暗自得意,哪知道转眼就要被关入牢狱了,整个人彻底蒙了。“怎么办?我还能出得去吗?我爹会来救我吗?这回他不会真得要把我的腿打断吧?”无数个念头不停地从他脑子里钻出来,搞得他又惊又慌,几乎要崩溃了。见楚宗宝叫嚣无果后自觉地朝监牢走过去,他的心脏突然“噗通”一下漏了半拍,然后便不由自主地朝旁边的萧虎和李继辉两人看了过去。
萧虎从小野到大,混过军营,十万大军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儿戏,也上过战场,早早就见识过尸横遍野血流千里,说到胆子怕是真的可以包天了,但得知自己要被关进监狱也一样惊慌不已。不过见李元吉看过来,又立马把胸膛挺了起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样子,然后翘起下巴,用鄙夷的语气说道:“看什么看?怕了?瞧你那胆小的样儿,好好看看小爷我。”说完便昂首迈步走了出去。
李元吉被唬得愣了一下,随后也鼓起勇气跟了上去,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气势也是万万不能输的。其实他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被人激一下就丢了理智,只是形势已然如此,除了服从他也没了任何主意。
瑟瑟发抖的李继辉见人都走了,立即惶恐地喊起来:“欸,那可是监牢啊!你们真进啊。”
别看楚宗宝、萧虎走地挺坚决,实际上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哪儿还有管李继辉的心思。
见楚宗宝、萧虎马上就要走进监牢的大门,李继辉立即喊起来:“欸,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啊。”喊完赶紧抬起颤颤巍巍地大腿,踉踉跄跄地追了过去。
四人在王生的引导下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入地牢深处,然后木然地走进一间间牢房。
“砰”,当牢房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脑子处于一片空白中的楚宗宝突然惊醒了,他抬眼在牢房里扫了一圈,现在还是白天,可牢房里却暗无天日、黑暗无比。而且里面还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浊难闻的东西,他想不通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肮脏地方,他感觉自己家的茅厕都比这里干净。他实在受不了了,赶紧抓住大门疯了一样地喊起来:“快去王府,去通知我爹我娘,让他们赶紧来救我,快!”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王生一跳,他赶紧安慰道:“殿下放心,这案子早就闹得满城风雨了,我相信王爷也已经知晓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来得路上了,你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说完便拉着几个差役逃命似的跑了。
见这些人要把自己一个人留在这个污浊恶心的地方,楚宗宝立即嚷嚷起来:“欸,谁让你们跑的,谁让你们跑的,快给我回来,快回来。”
监牢重地,是关押为非作歹、作奸犯科之徒,甚至是十恶不赦的恶人的地方,人们自然视其为邪恶、恐怖之地,从而惧而远之。当然,寻常之人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进入这个地方,他们也不愿意有。至于那些出身显赫的王子龙孙、勋贵世家子弟则更是如此,在他们的人生字典里哪儿有“监牢”这两个字。
李元吉几人看着四下阴暗潮湿的环境,闻着发霉又带着腥臭味的空气,不禁感觉毛骨悚然,头皮一阵阵得发麻,他们这才明白什么是监牢重地。没一会儿,李继辉也绷不住了,他一屁股跌坐在地,当即崩溃痛哭起来,一边哭还以边喊着:“爹,快来救我啊,快来救我啊。”这哭声之凄惨,哭状之真诚,几乎快要达到闻者伤心听着落泪的程度了,不知道的绝对会认为这小年轻铁定是被冤枉陷害的。
周围牢房里的犯人听见李继辉的哀嚎纷纷趴在栅栏上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热闹,一个操着关西口音的壮汉乐呵呵地调笑道:“小兄弟,第一次吧。别怕,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进来你就熟门熟路了。等过了四次五次,不送你来,你还会挺想念的嘞。”此话一出牢房内立刻响起一阵哄笑。
见差役一转眼便跑得没影了,一点搭理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楚宗宝便像疯了一般对着牢门狠狠地踹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撒气还是想逃出去。
对面牢房中的一个粗犷大汗见状立即兴高采烈地给他加油大气:“小伙子,加把劲儿,再加把劲儿。”结果又惹起一阵哄笑。
李元吉、萧虎两人的表现稍好一些,没哭也没闹,不过脸上也挂满了惊慌和害怕。牢房里面又肮脏又黑暗他们也不敢去,只得像木头一样呆呆地站在门边上。
过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站累了,萧虎便又往牢房里面扫了一眼,见最里面的角落里好像摆着一张床,就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走近一看,这哪里是床,分明就是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垫子,而且上面到处沾着乌七八糟的东西,他立刻失去了坐下去的勇气,然后急忙跑回去。
李元吉倒是十分干脆,根本就没有往里面去的打算,直接靠着木门就地坐下去。他自幼习武自然比楚宗宝几人更能吃苦,不过这种地方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他有些害怕了,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咬着牙关努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可坚持了很久依然没有成功,最后只得抱紧双臂像猫一样将身体蜷缩在一起。
其实王生几人并没有走远,他们就猫在不远处的墙后面偷偷地欣赏着这几个王孙公子的滑稽表演,这机会可不常见,他们自然不能错过。看着楚宗宝、李继辉完全崩溃失态,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鄙夷地嘲笑起来:“妈的,我还以为真是个硬茬呢,原来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怂包啊,真他娘的给皇子龙孙丢脸。”
一个差役接口道:“就是,刚才在外面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哪知道一进来立马变成了窝囊废。”
“欸,那个就是刑部尚书的儿子吧,我看他都快尿裤子了。”
“就是,真是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他老子就是管这个的,他还能怕成这样,连草包都不如。”
“妈的,这帮纨绔子弟平日作威作福,欺负平头百姓跟玩儿一样,原来就这点胆子,我呸!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把这事儿好好地给乡里乡亲们说道一下,让他们知道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其实就是这样的草包。”
“就是。”
没一会儿又有几个差役加入了看戏的队伍,这次他们可算是大饱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