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白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进屋里，在眼皮上晃来晃去。
林慕雪头昏脑胀的睁开眼睛，有一种宿醉的不适感。
察觉背部贴着温热的胸膛，脑袋下枕着紧实的手臂，腰上还覆着一只大手...
她猛地坐起身。
什么情况，她又梦游了？
不对啊，这里明明是客房。
转头看去，男人黑沉的眼眸正注视着她，脸上是初醒的懒意。
“饿吗？”他问，低哑的嗓音还有些黏糊。
林慕雪只是水蒙蒙的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懵懵的样子实在可爱。
陆云起勾唇，伸手又把人揽回怀里，“看来不饿，那再睡会...”
林慕雪乖乖趴在他胸口，依然没出声。
“怎么了？想继续跟我玩绝交的游戏？”
喉间发出的声音和胸腔产出共鸣，冲击耳膜又达心尖。
“陆云起，你起床的声音真好听...”林慕雪不禁由衷感叹。
陆云起笑出声，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我叫床的声音更好听，要听吗？”
“还是算了，我怕我会更舍不得...等一下，”林慕雪低声说着突然坐起身，诧异道：“我嗓子怎么哑了？”
不是刚刚醒来的沙哑，而是大哭过后的嘶哑...
“**不是吧你”她双臂交叠护在胸前，嫌恶的眼神瞪向他，“昨晚浴血奋战了？”
陆云起眯眸，坐起，下一秒就把某人上身按倒，在她自然撅起的屁股上落了一巴掌。
“记吃不记打，嗯？”
林慕雪挣脱开，坐在床上震惊的看他，“陆云起，你真的是...”
话音未落，一拳挥过去，陆云起堪堪避开，对方已经快速起身，并飞来一脚...
之后两人在床上真实的打了一架。
最终以林慕雪被反手按倒在床上，下身也被陆云起单膝压着动弹不得而结束...
“服？”胜利者傲慢的询问。
“云起哥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失败者软着嗓音讨饶。
在认怂这件事上林慕雪从来没怂过...
直到坐上饭桌，林慕雪还揉着手臂悄悄的往对面甩眼刀。
“快吃，吃完我们聊聊...”陆云起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放到她面前。
林慕雪昨晚吃的太多，现在还不太饿，但这碗甜羹卖相极佳，忍不住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嗯，味道也很不错。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吃着人家做的早饭，林慕雪也毫无心理负担的冷语相向。
“不想跟我聊也行，医生那边我约了十点，吃完饭直接过去...”
“医生？什么医生？”林慕雪警惕的看他，“你昨晚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睡傻了？你昨晚做的噩梦还是美梦自己不清楚？”
她自然知道，她昨晚又没喝多。
只是有段日子没见，有点不适应，她只能插科打诨缓解尴尬。
陆云起严肃起来：“你睡眠障碍很严重，必须看医生。”
“哦”林慕雪低下头继续吃东西，随便吧，他如果觉得这样做会安心，那她配合就是。
陆云起反而有些奇怪，还以为她会很抗拒，没想到接受的这么快。
“还有，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陆云起默了默，“我那个时候没有出什么事...”
“怎么可能？”林慕雪一脸不相信，“你小时候长得那么好看，我都缠着你不放，那些坏蛋...”
林慕雪闭上嘴巴，人家都说没有了，她还非要揭人伤疤，简直有病。
“林慕儿，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挺希望我有事？”陆云起危险的眯眸。
“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林慕雪急忙摆手。
陆云起放下筷子，无声的吐出一口气，“你之前问我，苏焱是不是救过我的命，我回答你，可以这样说，因为我的确被人挑中过，是苏焱代替了我...”
他进到孤儿院的时候，林氏集团已经基本稳定了，金钱方面的交易会更多些。
偶尔有大人物来慰问，会挑乖巧的孩子带回家照顾。
被挑中的大部分是女孩子。
那个时候，大家还不懂被挑中的意义，有些再也没有回来，有些回来了只说得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甚至还有人得了一笔钱。
所以，被挑中，在那些孩子眼中一度成为幸运的事。
后来，他被挑中，院长要带他上车，他却潜意识觉得恐惧，于是找了借口躲起来。
看护到处找他，惊动了其他孩子。
在他要被发现的前一秒，苏焱站出来说愿意代替他。
那个大人物来的时候，摸了两个孩子的头，一个是他，另一个就是苏焱。
院长同意了。
一个月后，苏焱才重新回到孤儿院，就像之前那些回来的孩子一样，他带了许多零食玩具，分享给其他孩子。
虽然更瘦了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但依旧和以前一样，总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
但唯独对他，恶语相向，眼神愤恨，有仇一般。
明明去之前，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
苏焱开始做噩梦，几乎每晚都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讨厌被碰触，护工给他洗澡简直跟要杀了他一般。
他把苏焱堵在墙角，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苏焱终于崩溃，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描述了那地狱般的一个月。
吃不饱穿不暖，遭受看护的欺辱毒打，他都能忍。
但这种事，他无法忍受。
他开始刻意拉拢一些孩子，例如身强力壮的，胆大叛逆的...
开始尝试着跟看护对着干，去厨房偷食物，洗劫院长办公室，在大人物来慰问的时候砸了他的车...
为此他们那一帮人没少挨打。
但正是这一次又一次的共同抵抗，让他们建立的感情越来越牢固。
最后那次，他们打晕了表面道貌岸然私下猥亵女孩的院长，还有两个经常虐待孩子们的看护，把几个还算友善的工作人员和所有孩子骗走...
一把火烧了孤儿院。
那一年，他12岁。
“那场火居然是你放的？”林慕雪震惊不已。
陆云起垂眸避开她的视线，“慕儿，我，真的杀过人，你会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但...
林慕雪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陆云起身旁，俯身抱住他，轻声安慰，“你没错，陆云起，他们该死...”
圣母心，她也有，但不多。
成年人之间可以你来我往，凭心计凭实力。
但欺负那些无父无母，弱小无助的孩子，那就只剩该死。
见他闷闷的不做声，想来他也被这件事困扰，林慕雪声音更轻柔了，“没关系的陆云起，你这算是为民除害，老天爷不会怪你的...”
脸颊贴着又软又弹的胸口，陆云起倍感欣慰，只要他的慕儿不怕他，什么老天爷，他才不在乎...
“苏焱”林慕雪觉得他也挺可怜的，现在极端的性格应该也跟儿时的经历有关，“他现在怎么样？”
“廖雄死于服药过量，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苏焱所为，他的主要罪名是篡改遗嘱，又动用了部分遗产，判了三年...”
林慕雪迟疑道：“我要不要把那五亿还回去？”
“不用了，我跟廖雄的家人接触过，他们说算作给你的投资，如果有需要，他们还可以加投...”
“哦，那就好...”林慕雪松了口气，立刻又察觉问题，“不对啊，乐安都被你收购了，要还也是你还...”
“嗯，我还...”陆云起干脆的认下。
这件事居然就这样和平解决了，还真是幸运...
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家人也太好说话了，那可是五亿啊...
林慕雪突然反应过来，大概率是因为乐安到了陆云起手里，廖雄的家人才不予追究，还要追加投资。
如果此时乐安还在她名下，说不定对方都要跟她法庭见了。
生气...
特别是胸口的脑袋还不停的蹭来蹭去...
蹭得她腿都要软了。
她松开手，后退两步，脸上难掩的红晕。
“那个，快吃，吃完看医生...”
心理医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跟陆云起十分熟捻，让林慕雪不禁心生怀疑。
“这位是曹东曹医生，我太太林慕雪...”
陆云起给两人简单介绍后，就暂时离开了。
曹东相貌端正，人也很温和，言谈举止亲切友善，偶尔还带点小幽默，让林慕雪很快放松下来。
做了一些基本的小测试后，曹东还没开始...
林慕雪满脸真诚的开口，“曹医生，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曹东微愣，继而笑道：“当然可以。”
“你跟陆云起认识多久了？”
“大概有半年了。”
“他和我一样经常做噩梦你知道吗？”
“他跟我大概说过...”
“那他的噩梦是什么？童年阴影还是冤魂索命？”
“这个...涉及病人隐私...”
“哦”林慕雪点头，“他果然是你的病人...”
“......”
半个小时后，林慕雪精神抖擞的走进休息室，“陆云起，曹医生说轮到你了...”
陆云起合上手里的书，皱眉，“我明明让他别告诉你。”
“哎呀，干嘛这么见外，大家都是病友，应该互帮互助，共同抵御心魔。”说着还兴冲冲的伸出手。
陆云起握住她的手起身，顺势把她轻拉进怀里抱住，温笑道：“好，互帮互助。”
目送男人挺拔的背影离开，林慕雪脑海闪回偶尔窥见他陷入噩梦的夜晚，他喊着她的名字，醒来后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恨不能把她挤进身体的力气，直到她喊疼才稍有放松。
她大约能猜到他的噩梦，是她曾经以为让他最痛的那一幕。
果然，是最痛的。
可怎么办呢，陆云起，她也很痛。
林慕雪立在窗前，看着院落里的树伸满了嫩枝，早春的花也迫不及待展露颜色。
气候开始慢慢回暖。
这样的日子，还真是不适合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