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亮之前，总会经历至暗的时刻。
就像，如果想要拥有一个漫长的假期，总要先通过期末考试一样。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久酒走到教室。
她有些伤感，不止因为要考试。
她，这个学期结束就要转学了，跟着妈妈走。
这次考试，可能是她和大家相处的最后一点时间了。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到时候还要拿成绩单呢，还可以一起玩。
在外面，他看见了蹲在教室门口的班长。
班长似乎在等着久酒。
他一看见久酒，就站起来，向班里面打了一个手势。
然后，他对着走近了的久酒，说了一句：“期末考试加油！”
久酒走进班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问班长为什么要这样做。
班长说没什么原因，是老师吩咐的。
嗯？
她还是弄不明白。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她问倩倩，进教室的时候，班长有对她说期末考试加油吗？
倩倩说没有。
然后她一脸吃瓜样，挑着眉毛，笑着问久酒：“怎么，他对你说了呀？”
“没有！”久酒选择了隐瞒。
笑话，她要是承认，第二天班上就全都是她和班长的谣言。
久酒问不出来结果，但她心中其实早就有了结果。
她的追问，是为了确认心中的那个结果。
是你吗，常煜？
我会加油的。
......
考试中，众人可能会喧闹着对答案，然后在老师来的时候假装安静。
但是，一旦考试结束，大家想的都是：收拾东西回家咯！
久酒搬家了，家离学校有点远，所以都是赶班车回家。
必须一放学就赶快收拾东西回家。
要不然，就赶不上最后一趟车了。
可是，老师怎么还在讲注意事项呀！
急死了！
久酒把早就收拾好了的书包抱在怀里，就等着老师一声令下。
怎么办呀？
老师在讲话，怎么打断她呀？！
常煜看着着急的女孩，举了手。
“常煜，什么事？”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撑着讲桌，用手扶了扶眼镜框。
“老师，我们班有同学要赶班车回家，时间来不及了。”常煜大胆发言。
要不是时间不对，久酒恨不得站起来给他鼓掌。
老师看了看手表，说：“那行，讲的也差不多了。反正就是这些，要注意安全，不要下河游泳......”
又大概重复了一遍关键词之后，老师终于放学了。
久酒夺门而出，比老师跑得还快。
她已经顾不上什么要让老师先行的礼仪了。
能赶到车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她靠自己走路可走不回去。
常煜望着飞奔而去的姑娘，想要追上她。
毕竟，这是学期末，他想和她好好道别，至少说句再见。
跑出学校，他看着女孩的背影，喊着：“久酒！”
久酒没回头，手给他做了一个拜拜的动作。
按道理，常煜不用追上去了，他应该换个方向，直接走回家。
可是，他想起了昨晚的不安感。
现在也有点慌乱。
尤其是，看着久酒越跑越远的背影。
离他好远好远，好像，永远都追不上了。
他们中间隔着的，好像不是一条马路，不只是现实中的这点距离。
好飘渺。
常煜想跑起来，他想和久酒面对面说再见。
跑起来，心就不会乱了。
至少在行动。
他看着人群中的久酒，再往前看去，是那辆蓝色的班车。
还来得及。
久酒上了车。
常煜也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不用担心回不了家了。
常煜继续追着班车。
因为车还在桥上跑，桥上人多，所以车也走的慢，只能一直按着喇叭。
常煜跟在车后面，喊着久酒的名字。
久酒听不见，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怀里抱着书包，大口地呼着气。
刚刚跑的太快了。
终于，终于赶上了。
她才休息了一会儿，却听见了常煜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常煜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往回望去。
她的眼睛瞪大了，瞳孔似乎也变大了。
瞳孔里面，赫然是追在车旁边的男孩。
那个熟悉的男孩。
他已经跑到了久酒的车窗外。
车窗外，是拥挤的人群，还有一个小小的他。
人本来就多，他不好跑步，他的书包擦着周围的人。
可他还是在继续向前。
他离车窗好近，就像在贴着车跑一样。
他的嘴在动，口型似乎在喊着：久酒。
似乎意识到久酒注意到他了，他好惊喜，笑的像盛开的花一样。
他敲着玻璃，口型是：打开。
久酒看着他，觉得好危险，好累。
她一边努力地想用手推开窗户，一边摆着手，摇着头，想让他不要追着车。
可是，她打不开这个窗户。
从她坐车以来，她就从来都没有打开过班车的窗户，太紧了。
她双手用着劲儿，脸都憋红了，还是打不开。
久酒摇着头，打不开，真的打不开。
看着常煜还在外面，她急得都要哭了。
常煜在外面喊着：叫旁边的人帮你开！叫旁边的人！
他边跑边喘着大气。
久酒坐的是单人座，她想叫前座的叔叔帮忙开车窗。
“叔叔！”久酒喊着前座的叔叔，语气着急。
“哎？这是哪里来的小娃娃。”司机大叔从后视镜注意到了常煜，拉开车窗，对着他吼了一嗓子，“小朋友！追车危险，离远点，我要走了！”
恰好，车已经过了桥，跑到大马路上，司机提了速。
车转着弯跑了，快得要命。
常煜止步于桥尾。
望着远去的班车，
还有，车窗旁还在望着他的那个小姑娘。
他挥了挥手，面带笑容。
久酒坐在车上，前座的叔叔问她怎么了。
她说已经没事了，谢谢叔叔。
脸上，是嘴角勉强牵出的笑容。
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力气那么小。
怎么那么笨，不知道叫人帮忙。
害得常煜跟着车跑了那么久。
久酒又在掉珍珠。
泪水大滴大滴地滑落，她不愿让人看见，埋着头哭。
......
几天后，到了拿成绩单的时间，久酒却没有来学校。
常煜去办公室问老师，终于知道了让他心慌的事情。
久酒，转学了。
她转学转的很着急，连成绩单都没有来拿。
是考完试的第二天，她的妈妈带着她拿了改完的试卷就走了。
常煜离开了办公室。
为什么要这么快，这么着急，不是说还可以拿成绩单的时候一起玩吗？
我明明为你准备了惊喜，明明想把我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你，明明......
可是，突如其来的离别，打乱了所有。
我们甚至没有一个联系方式......
常煜用拳头打着桌面，又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红了眼眶，把头埋在桌面上，假装睡觉。
好后悔，那一天，我为什么不能跑得再快一点。
那样，就可以碰到你的手，对你好好说声——
——再见。
他把脸在衣袖上蹭了蹭，起身，走到久酒的座位上坐下。
老师进来了，常煜说：“能把久酒的那份成绩单给我吗？”
......
此时的常煜觉得自己已经和久酒失去联系，再也见不到久酒了。
他小时候所相信的缘分，还是败给了现实。
所谓的缘分，相不相信在于自己，时间长短取决于未知。
许多年后，常煜再次见到了久酒，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让他更不敢相信的是，
久酒的那句，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