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萧衍之解开了她的穴道,裴知夏感觉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挡住了眼睛。
萧衍之抬起手想要替她理一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但手在半空中时又意识到了他现在的身份不能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又默默地收回了手。
两人四目相对,雪花纷纷落下。
“那我走了?”裴知夏打破了这份沉寂。
“注意安全。”萧衍之收起了心里的不舍,目送她回了营帐之中,然后才跟着傅珣离开。
裴知夏回了营帐,把食盒收拾好,用传送符回了幽州傅家。
“小姐,您回来了。”阿蛮看到忽然出现在院子后边的裴知夏,高兴地跑了过来。
此时已经过了子时,到大年初一了。
“阿蛮,新年快乐。”裴知夏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把小金豆,塞到了她的手里。
“谢谢小姐。”阿蛮捧着那一把小金豆,乐得不行。
裴知夏有些疲惫,连澡都顾不得洗,就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她去拜访了外祖父外祖母。
一见到她,外祖母就乐呵呵地把她拉了过来。
“你瞧瞧,这是你几位嫂嫂从京城给你送来的年礼,紧赶慢赶,正好在大年初一送到了。”
裴知夏看着那些漂亮的衣裳和精致的吃食,鼻头有些发酸。
虽然她远在幽州,但京城的嫂嫂都没忘了她。
“还有信,你回去慢慢看。”傅老夫人把信交给了她。
“好。”裴知夏点点头,接过了信件。
她发现里边除了几位嫂嫂和侄子侄女的信之外,还有钱多多的信。
钱多多写的大长篇除了写清楚她今年的分红外,剩下的全是各种花式催她要设计图和符箓的话。
裴知夏这才想起来,她离京前给钱多多的设计图应该要用完了,这段时间她忙着画符,把这事给忘了。
而且她画的符大多给了萧衍之和小舅舅,福禄斋那边一时半会还真没供应上。
过年可是大家求符最热闹的时候。
裴知夏想了想,决定这几天潜心画图,把欠钱多多的设计图和符箓都补上。
银子这个东西,她是不嫌多的。
接下来的几日,裴知夏闭门谢客,专心画图。
没想到,大年初四这天,外祖母身边的丫鬟香云惨白着脸冲进了屋子里。
“表小姐,北疆人打回乌城,三老爷……没了……”她的嘴唇嗫嚅着,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冻的。
“什么?”裴知夏手中的笔直直坠落到了书桌上,笔墨溅地四处都是,原本干净的宣纸上遍布着凌乱的星星点点。
香云擦掉了脸上的泪,开口道:“三夫人晕过去了,老夫人让我请您走一趟。”
“我这就去。”裴知夏话音落下,柳桃便立刻把披风递过来给她穿上。
裴知夏快步小跑着往慈安堂走去。
一见到她,傅宝臻便扑了过来,抱着她的腰嚎啕大哭。
“表姐,我爹死了,我娘是不是也要死了。我是不是要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
“胡说什么,你爹娘好着呢。”傅老夫人忍着心头的伤痛,训斥起小孙女。
“军中的人都来了,他们说我爹死了,呜呜呜呜,我不要爹死。”傅宝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她哭得太过激动,还干呕了起来。
吓得周围的丫鬟赶紧端茶递水,给她顺气。
裴知夏怕她哭得闭气,干脆给她贴了一张安睡符,让她睡了过去。
“妹妹怎么了?”原本还在内间守着母亲的傅以冬听到妹妹声音没了,立刻冲了出来。
“她哭累了,睡着了。”裴知夏示意丫鬟把傅宝臻抱走。
随后,她半蹲着,温柔地伸出手摸了摸傅以冬的脑袋。
“冬儿,你是哥哥,你爹现在在战场上还没回来,你娘身体也不舒服,你能不能照顾好妹妹?”
“能。”傅以冬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问任何一句关于父亲的事情,但他通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裴知夏命人把他们带走。
傅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有办法。”
若不是军中的人来得太突然,她没来得及把这两个孩子遣开,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裴知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询问道:“小舅母怎么样了?”
“请府医看过了,说是受惊所以晕过去了,没什么大碍,好好养着就是了。”傅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她没想到三儿媳妇这么经不住事。
得知小舅母只是短暂晕倒,裴知夏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小舅母伤心得再也挺不过来。只留下傅以冬和傅宝臻两个孩子,日后可怎么办啊。
“小舅舅的事情,是真的还是空穴来风?”裴知夏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有人看到他中了一箭,跌进了金南河。现在的天气这么冷,他又受了伤,掉进河里,哪里还有生还的机会。所以军中便派人报信,让我们早做准备。”一旁的傅老爷子说起儿子的死,语气十分沉痛。
“未必。”裴知夏果断起卦占卜。
她看得出来,小舅舅不是短命的相,怎么会现在就死了呢。
裴知夏舒展开眉头,笑着看向了外祖父和外祖母:“果然,小舅舅还活着,他应该只是失踪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尤氏听到这话,掀开被子就从里屋跑了出来。
“千真万确。”裴知夏坚定地点点头。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就知道,那冤家不会舍得抛下我们母子三人的。”尤氏双手合十,冲天祈祷,拜了三拜。
傅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开口:“冬儿和臻臻已经送回你的院子了,他们需要你。你当娘的乱了,他们两个小的怎么办。”
尤氏脸一红,眼泪又涌了出来。
“婆母,是儿媳的错。”
她擦掉眼泪,继续道:“我现在就回去,会照顾好孩子,不让你们担心的。”
尤氏红着脸退下了。
她离开后,傅老夫人看向了裴知夏。
“夏夏,你跟外祖母说实话,你小舅舅当真还活着么?你不用怕,我不是你小舅母,我受得住。”她颤抖着开口,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