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一一见多了逃难来新三洲的百姓，可让她诧异的是：“去岁到如今有多少难民到了新三州？”
泗阳州的土地这么快就分完了？
王公公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摇头叹气道：“从去岁战事开始到如今，西疆逃难来的百姓最少五十多万。因为旱灾逃难来的中原百姓，也有二十多万。”
七十多万？林一一愕然。
难怪地不够分。
若是仍像以前那样一人一百亩地，七十多万人，不得有七千多万亩地？
再加上燕王府外戚等豪强大肆占地，泗阳州的土地肯定不够，只能往更北的禄州去。
可禄州和毛子国接壤，安全性比黑水肥州泗阳州差远了。何况，更北就意味着更冷。
黑水肥州就已经冷得受不了了，再冷，关内的百姓哪里受得了？
有些百姓不愿去禄州，宁愿在黑水肥州，或是禄州做短工或长工，林一一也能理解。
这些人也许存了短期打工的想法。
等攒够了银子，再回故乡……
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古人是不愿离开故乡的。
若真像王公公说的这样，那无论是开垦，还是耕种，人手应该没问题了……
不过，她还是要问清：“殿下说的产量到底是多少？”
若还像去年那么高，那她肯定要累死，操心死。
王公公笑道：“殿下说了，小麦稻子黄金豆都是八百斤一亩，红玉果五千斤一亩，土豆四千斤一亩，大豆400斤一亩……”
说完这一长串话，又将一个折子捧给她：“林大人，里面写得详详细细着呢！”
林一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果然和王公公说的一样。
顿时大松一口气。
很好，比去年规定的产量低。
她应该能挣不少。
不过，她被燕王反反复复挖坑坑多了，没那么轻易相信这话，又确认了一遍：“殿下真说，超过这产量后的粮食都归我？”
她记得前年要建三州粮庄时，说的可是，超出规定产量后的粮食的十分之一才是她的俸禄。
果然，下一秒，王公公又道：“殿下又说了，若是按照去年规定的产量，超过的粮食都归林大人。若是按今年规定的产量，超出的粮食，殿下和林大人五五分。”
林一一：“……”
她就知道会这样。
总是这样反反复复，就怕她挣多了。
王公公继续装作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殿下还说了，林大人不必着急做决定，还不如等秋收粮食打下来后，看粮食产量，那时林大人再决定选择哪个法子。”
林一一牙根紧咬、拳头紧握。
这燕王还是亲王吗？太会算计了。
见她气成这样，王公公连忙道：“林大人，还有好消息呢！殿下说了，林大人大哥的事有眉目了。”
林一一心中呵呵两声。
狼来了狼来了，一年又一年，她还信燕王个鬼！
都是敷衍她的鬼话。
不过，见王公公不时偷看她，紧张得额头直冒汗，她又渐渐冷静下来。
有气，有本事就去找燕王发泄。为难王公公一个传话的算什么？
在燕王面前怂得一匹，在王公公面前摆臭脸，没出息。
而且，须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王公公不能得罪。
更何况，他们俩还是生意伙伴。
林一一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道：“我知道了。”
见她情绪好了点，王公公大松一口气，立马打蛇随棍上，笑道：“林大人，那个面脂口脂……”
说完，又塞给她一大摞银票：“这都是林大人的。”
林一一捏了捏银票的厚度，诧异不已：“那么多都卖完了？”
王公公猛点头：“早卖完了。若不是林大人生病，咱家早来催货了。府里那些贵人，日日催咱家上货，咱家见了她们都怕，只能躲着……”
林一一心情顿时变好，点头道：“行，公公等着，我这就去拿。”
没关系，燕王在庄子上压榨她，她反手就从燕王那些老婆手里挣回来。
而且，挣得更多。
想想，就没那么气了。
王公公连忙道：“林大人，多拿点。尤其是那胭脂口脂。哦，还有那指甲油……拿个几百瓶，什么颜色都来一些……”
林一一愕然：“用得了这么多吗？”
王公公笑得嘴都合不拢：“用得了，用得了。林大人这指甲油颜色漂亮，干得快，涂一次能保持许多天，贵人们喜欢得不得了。别说那油，就是外头的琉璃瓶，贵人们也喜欢，多漂亮的瓶子啊……啧啧……”
他掐着兰花指，说得眉飞色舞。
林一一突然发现，他小拇指竟然涂成了紫色。
卧槽，基佬紫！
这王公公不直！
不过，直不直跟她没关系。她对别人的性取向私生活不感兴趣。
这回，林一一又给王公公拿了满满一大箱子货。
王公公掐着兰花指，点着箱子里的化妆品护肤品，笑出一脸的褶子。
“好好好，都是好东西……”
点完数目，他合上盖子，又突然问道：“林大人，您那哥哥还在王府呢！您是要他继续在王府待着，还是接回来啊？”
林一一一愣，这才想起林明瑞来。
在西疆这几个月，她想过林家庄每一个人，独独没想过二姨娘她们。
连林明瑞都没想过。
把这些人完全忘了。
沉默片刻，她问道：“他在王府如何？”
王公公笑了笑：“比之前好多了，做事也算勤勤恳恳。就是有些郁郁寡欢。”
想了想，林一一道：“公公，我给他写封信，您帮我捎给他，再捎些银子。”
信里也没写什么。就问林明瑞要不要回西吉林家庄。若是愿意回来，继续读书，准备科举，她十分欢迎。
对她来说，只要林明瑞不作，花点银子无所谓。
反正乔先生在林家庄的束脩是固定的，多教一个少教一个都是这么多银子。
多一个林明瑞也无妨。
送走了王公公，林一一回了陶然居，才跨进院门，就见大嫂站在院子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林一一心头“咯噔”一声。
她知道大嫂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可这事要她如何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