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院,林一一和王公公寒暄片刻,然后问起了乔先生的事:
“公公,可否知道乔先生夫妇的情况?”
王公公一愣,他并不知道。
连忙喊人去打听。
打听很快有了结果,王公公的干儿子,那唇红齿白的小内侍道:“义父,乔秀才和人打架,被长史大人轰走了。”
林一一一愣:“打架?是因为何事?”
小内侍道:“那乔秀才是个直肠子,看不惯同屋几个同僚的所作所为,时常发生口角,近日更是打起来了。屋子砸得稀巴烂,各自还负了伤,还波及到了旁人。长史大人一怒之下,就将他们三人都赶走了。”
原来是这样!林一一又问道:“公公可知乔秀才住在何处?”
小内侍不知,又跑出去打探去了,又很快有了结果:“就住在离王府不远的地方。”
“多谢公公。”林一一给王公公和小内侍都塞了银子,就要去找乔秀才。
王公公拉着她道:“林大人,此时天色已晚,今日就不要去了,明日天亮了再去吧!”
林一一却不放心:“也不知道乔秀才伤得重不重,我得去看看。”
乔先生夫妇将乔秀才这个儿子看得极重,为了儿子,他们夫妇都陪着来了新三州这等苦寒之地,吃尽了苦头。如今乔秀才不仅受了伤,还丢了工作,乔先生夫妇还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见她执意要去,王公公便向内侍副总管维公公告了假,要陪着她一起去。
维公公向来看重林一一,对这事自然满口答应。
不仅答应了王公公的假,还派了车和车夫,派了燕王府的亲兵,护林一一周全。
林大人如今是王爷最器重的人,这大晚上的可不能出事,他自然要重视的。
此时,化城城内已宵禁,街道上除了巡逻队,除了打更的,一个百姓也没有。
寂静的街道上,林一一一行十分突兀,但因为是王府的马车,不仅有内侍,还有王府亲兵,无人敢拦无人敢问。
一路顺利地找到小内侍打听到的地址。
下了车,王公公接过车夫递来的气死风灯,和王府亲兵一起,护送着林一一朝乔秀才租的房子走去。
才靠近那院子,还未进去,就听里面传来哭声:
“夫君,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这大晚上的,又宵禁,去哪里找大夫啊?我的儿啊……”
是乔先生夫妇!
林一一就要去敲门,王公公已经敲上了。
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骂骂咧咧:“谁呀?大晚上的谁呀?敲什么敲,急着投胎啊……”
可打开门,看到外头是当兵的,还有平时难见的内侍,那人顿时吓坏了。
这满化城,只有燕王府才有内侍。
那人立马跪下道歉:“小的不知是贵人,小的错了,小的……”
林一一拦着他,问道:“乔秀才住哪个屋?”
原来,这院子里不止住了乔家,还住了好几家,一家住个单间,共用厨房和茅房。
没想到,乔家竟住在这种地方。
不应该啊!
见贵人并未怪罪,那人连忙爬起来,领着林一一几人进了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就一巴掌大。
一排房子紧贴着院墙。
难怪屋里人说话,他们在外头都能听到。
王公公敲响了乔秀才房间的门。
门拉开,露出乔先生的脸。
快一个月不见,原本斯斯文文气度不凡的乔先生如今眼下发青、脸色憔悴。
这模样,比离开她林家时老了好几岁。
见到林一一,乔先生先是一愣,随后又激动起来,拉着林一一的袖子喊道:“林大人林大人,快救救我小儿……”
进了屋里,只见里面空间狭小,摆满了东西,唯一的床上躺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小伙子脸色发红,嘴唇发干开裂,胳膊上固定着块长木板。
这是胳膊骨折了?
还发烧了?
乔夫人趴在小伙子脑袋旁,哭得直抽抽。
“竹君,莫哭了,林大人来了,快让林大大给宽儿瞧瞧。”
乔夫人直起腰,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林一一,又很快哭道:“林大人,快瞧瞧我小儿……”
林一一连忙安慰道:“夫人莫急,我这就瞧瞧。”
她伸手摸了摸乔秀才的额头。
烫手。
又翻看了他的眼皮,掰开嘴看了他的喉咙,最后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吩咐乔夫人喂药。
只是炎症而已。
可在这医术落后的古代,炎症发烧可是要人命的。
半夜发热,又不能出去找大夫,难怪平日里那么稳重,就连听到虎啸声,听到狼叫声,都能保持镇定的乔先生夫妇急成这样。
喂下药,不到一刻钟,热就退下了。
乔先生夫妇顿时大松一口气,连忙向林一一道谢:“今日,林大人可是救了我乔家啊!”
林一一受不起他们这般感谢,连忙扶起他们夫妇,道:“不必客气。”
又看这床上的年轻人,问道:“是胳膊骨折了吗?”
乔先生脸色灰败,无力地点了点头:“宽儿骨头被打断,找了接骨大夫接上了。但一直发热,吃了药也不见好,尤其是今晚,都烧得人晕了过去。”
林一一没有透视眼,不知骨头接得如何,又不能松开固定的木板查看,免得动了胳膊加重病情,只能选择相信这个世界的接骨大夫。
说完乔秀才的事,乔先生又道起了歉:“林大人来化城是找老夫的吗?真是抱歉,老夫说元宵节后就会返回西吉,可没想到宽儿会遭遇意外,我夫妇心急如焚,失言了。”
林一一摆了摆手:“乔先生不必如此。乔兄的身体要紧,晚几日去西吉也无妨。”
听她这般大度,乔先生夫妇顿时松了口气。
又见燕王府也来人了,乔先生夫妇脸色又不怎么好看了。
王公公识趣,推着亲兵出了屋。
林一一这才问起乔秀才的事:“怎么闹成这样?”
乔夫人抿着嘴,不说话。
乔先生摇头叹气:“我小儿同我的性子是一样的,太刚太直,嫉恶如仇。之前犯事,也是因为看不惯人作恶,才跟人发生口角,以至于失手打伤了人,这才来的新三州。好在罪不重,并没有革去功名,我夫妻一直劝他收收性子,在燕王府好好干。可没想到,如今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