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哀哀戚戚了好一会儿,还是三姨娘先打起精神来,端着酒杯挤出笑容道:“如今日子好过,就不要再想从前的事了。人啊!得向前看。”
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也不是玻璃心,若心里一直过不去,早就死在流放路上了。
此刻,都觉得三姨娘这话有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他们要向前看。
众人压下心中酸涩,强颜欢笑,举杯庆贺。
吃着美食说着话,渐渐地,强颜欢笑变成了欢声笑语。
到底还是过了个欢乐年。
和家人过完年,林一一又去了客院,陪信王过年。
信王一反常态,脸色不好,闷头喝酒一言不发。
才和家人过完年,信王这情况,林一一自然理解。
除夕是团圆的节日,可信王比她林家还要悲惨。
她林家只是被褫夺伯爵爵位,被抄家,被流放。
可信王,不仅被褫夺郡王爵位,被抄家,家中上千人几乎全被砍头。
只留下信王一人。
不,还有个侍卫长。
每逢佳节倍思亲,想着家里的惨剧,如何有好脸色,如何高兴得起来?
林一一陪他一起沉默着,给他倒酒。
喝完自家酿的酒,又喝虎骨酒,喝完虎骨酒,又喝林一一空间超市里的红酒。
最后,信王再次喝醉了。
侍卫长来的时候,林一一才将信王拖到炕上,正给他脱衣脱鞋呢!
侍卫长就站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一一给他主子擦手擦脸,盖上被子。
这回,林一一脑中的林依依竟然没有提醒。
她都不知道侍卫长来了,盯着信王虽然红了脸颊,但仍然英俊无比的盛世美颜,没忍住,捏了下他高挺的鼻子,叹了口气道:
“先生,人总要往前看的。那些伤心往事就忘了吧!”
就像今晚在饭桌上,见其他人心情不好,她也难免也会想起她那个世界的事。
想起她没有责任心的无良父母,想起悲惨的童年,想起那个渣前男友……
不过,和林依依没完没了的悲伤不同,她很乐观,很快便将心里头那些难过的事甩了出去。
前世悲惨的童年,没有让她抑郁,反而养成了乐观开朗的性格。
就算死了,穿越到这个落后的异世,她也没多难过,反而很快适应了。
林一一松开信王的鼻子,笑道:“新的一年,我祝先生万事遂心,身体康健。”
她挺直腰背,一转身,猛然看到门口站着的一身夜行衣的侍卫长。
吓得她一哆嗦。
“侍卫长,您来了?怎么也不说句话啊!吓我一跳。”
侍卫长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表情,他咧嘴笑了笑。
可惜,笑得比哭还难看。
侍卫长也笑不出来。信王府的惨剧,他亲身经历,信王如此难过,他如何笑得出来。
林一一摆了摆手:“侍卫长,您还是别笑了。”
太可怕了。
又问道:“侍卫长,吃饭了吗?”
信王光喝酒,菜是一个都未动。
火锅的炭火还未熄,火锅里的肉还热气腾腾翻滚着。
侍卫长坐下,拿起筷子吃肉吃菜,一言不发。
想着主院里等着她一起守岁的家人,林一一便拱手道:“侍卫长,我得走了,您陪着先生吧!”
她走到门口,突然听身后传来侍卫长低沉的声音:“二公子,殿下遇上你,真好。”
林一一转身看着他,笑了笑:“先生有您一直不离不弃的陪着,才是真的好。”
回到主院正房西屋,一家子围在一起,喝着茶、吃着点心坚果,说着话,其乐融融。
见林一一回来,众人连忙起身,迎了上来,嘘寒问暖:
“回来了?”
“外头冷不冷?”
“快坐下。”
“拿上手炉暖暖手……”
其实根本不冷,从客院到主院也就几分钟的路程,这些只是家人的关心和讨好而已。
在这个家,有人是真心实意对林一一好,比如奶娘大嫂三姨娘。
有人只是讨好而已,比如二姨娘五姨娘。
林一一并不在意二姨娘五姨娘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要她们不作妖,她只当她们是空气。
众人重新坐下,继续聊天说话。
说话的中心围绕着新的一年有何打算,有何计划,有何愿望。
大嫂的愿望自然是大哥能来西吉,一家团圆。
三姨娘的愿望是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奶娘的愿望则是给姚丰登找个媳妇。
说起媳妇,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去哪儿找啊!这附近都没几个人。”
这方圆几里的地方,要么是林家庄的地盘,要么是三州粮庄的地盘,都不见其它的庄子,其他的人。
确实难找。
“那就往远里找,去西吉城里,去十八里铺找。”
“我觉得,还是去军屯那边找比较好。毕竟那里的人身家清白,才配得上咱丰哥。”
对姚丰登,林家人早没了在京城时的傲慢,如今对他,都是尊敬有礼。
若不是姚家人,她们早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何况,姚家如今也是大地主,姚丰登还是林家的大管家。
林一一看了眼被众人说得一脸羞涩的姚丰登,问道:“丰哥,你想找什么样的?”
姚丰登红着脸低垂着眼皮,半天才道:“我娘给我找什么样的就什么样的。”
儿子这么听话,奶娘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笑道:“就算我去找,也得你喜欢啊!你说说,你喜欢啥样的?”
姚丰登仍是一脸羞涩的笑,就是不说话。
他如今虽是林家的大管家,可毕竟不到二十岁,对找媳妇这事,羞涩也是正常。
林一一能理解,便转而问起了小翠:“翠儿,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嫂子?”
小翠嘴里啃着点心,想了想:“我想找个性子温和的嫂子。我哥太老实了,若是找个泼辣的嫂子,我怕嫂子会揍我哥。”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林明瑞插话道:“翠儿妹妹说得对,娶妻娶贤,妻子一定得温柔贤淑。”
玉儿则道:“我觉得也不能太温柔了。温柔的人往往软弱,软弱就会被人欺负。”
她这话说得屋子里的人顿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