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拍打海岸留下一片深浅不一的湿漉痕迹,断裂成两段的干枯树干在阳光下散发着颓靡色泽,许迟迟一身绿裙坐在上面尤其鲜艳显眼以至于洛长夜一眼就看见了。
“这里。”
许迟迟百无聊赖之时目光一转忽然就瞧见了出水而来的洛长夜,忍不住站起身来向他招手。
她在笑,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远比海底那由无数夜明珠堆叠出的光亮还要亮眼。
他从不觉得黑夜与白昼,陆地与深海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可这一刻他却依稀明白了是不一样的,就是不一样的。
那种眼前忽然一亮的冲击感,连带着他那颗鲛化后跳动变得极其缓慢的心脏都好像变快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比起许迟迟的高兴,他看上去反而要扭捏不安一些。
许迟迟原本还笑得春光绵绵,他这么走近一开口说话一下就让她咧着的嘴角平了下去:“怎么,不乐意见我?”
这小子,她都在这等他一上午了,他来得慢就算了,一来还给她整这死出倒显得她是吃饱了没事做了。
“没有。”他否认的速度倒是快,几乎是脱口而出。
哼,最好是没有。
许迟迟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自顾自又坐回了横亘在地的树干上。
迎面而来的海风大得很直吹得衣袂纷飞,发丝飞舞,原本许迟迟是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的,想告诉他这些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也想问问他海底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可是现在又觉得没什么好问了,时隔这么久他也少用金环和她说话,每次都是那么几个字。
现在见面他也好像也不是很想来的样子。
可能是她不该找他的吧。
许迟迟的心情不可自抑的低了下去,连眉眼也低垂下来就像刚还开的正好的花儿,一下子就蔫掉了。
没由来的就让人看得心里一慌。
洛长夜更是连忙笑着哄她:“别不高兴,你看,我找了什么来。”
他直愣愣的凑到她跟前去,一双手展开就捧出一颗又大又圆的鲜红色珍珠来。
红得毫无杂质,红得稠密如斯,一眼看去浑然天成。
许迟迟在看到这颗红珍珠的片刻瞳孔都放大了些,她还是第一次见红色的珍珠,凤七之前送的那些珍珠透着一点淡淡的粉就已经很特别了,而这颗红色的珍珠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太阳光线的加持,还真有点叫人挪不开眼的意思。
而且好大啊,几乎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血泪珠,送给你。”
血泪珠之所以叫血泪珠,传说是远古鲛人一族中有一殉情而亡的族人,他死前诸般血泪尽化作此珠。
所以血泪珠就红得如血一样。
这珠子很漂亮,漂亮到他看见的第一眼就想要送给她。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寻常能得,许迟迟没有第一时间去接血泪珠,而是抬眼对上了他含笑目光。
“捡到的,海底有很多。”
洛长夜弯了一点眼睛笑起来,语气平和又清浅,他手一直捧着像是不远万里前来献礼的臣子一样,莫名的虔诚。
他小时候去过神庙,那里面有很多漆塑的神像,唯独有一尊在角落里不起眼的绛红色神像让他记了很久,青面獠牙的魔物缠身下神像敛目含笑。
他当时只觉得很奇怪,明明被恶鬼缠身为什么脸上露出的不是痛苦呢?
后面是母亲告诉他,神像的表情是因为慈悲。
慈悲,所以哪怕身困于邪魔之中也能捻花带笑而不怨恨。
大概只有神才会有慈悲吧,可今时今地他却又希望不只是神才有。
诸神绝迹,但是他希望神的慈悲可以降临在他身上,为此他愿意倾身供奉,永生为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