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迟想过自己可能会看到极其恐怖血腥的场景,也想过要怎么面对长老的怒火,但是她还真没想过躺地上的会是洛长夜。
墨发四散开铺就地上,双眼紧闭如同睡了过去。
长老和那兄妹俩在一边站着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她隐约从桠灼的上扬的声调里听出了得意。
顾不上许多许迟迟只能先蹲下去查看洛长夜的状况,手还没碰到人呢就听桠灼说话了。
“他夜闯我们住处,中了五迷散,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我们也没有解药。”
她话说到这一步就是意指洛长夜是活该,再说没有解药,她说没有就是没有难道许迟迟还能严刑拷打她不成?
事已至此,许迟迟一整个无话可说。
长老或许是觉得场面有些难看就出来打圆场道:“南禺宫医官医术精湛,必定能治好这位郎君的。”
许迟迟不理睬他说的冠冕堂皇将洛长夜手搭肩上抱起就走,他们要是真有诚意就不会拿这些话来搪塞,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去找医官。
门口错身而过之际,许迟迟隐隐从站在那不声不响的柏翎脸上看见了一点笑意。
她皱眉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心里直觉得今天晚上真是见鬼了。
洛长夜自己也是个熟知各类药物的人,怎么会就这么被迷晕了去,蛊毒不分家,西咸族的毒这么厉害?
今晚是她轻敌了。
原著里洛长宜轻易就打得他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以至于让她对他们的综合实力形成了错误判断。
果然用洛长宜作为判断标准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许迟迟将人抱进了自己房里顺便让守在大门口的枝枝快去请医官来,她语气焦急吓得枝枝忙不迭就去了。
混成一片的夜色里安静得不透一点声响,可许迟迟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就没有停过,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她真的是有些怕了,所以几步路就走得满头大汗。
汗珠顺着鼻梁滑下来淌过嘴唇留下一点咸湿的时候许迟迟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洛长夜醒不过来了,那她岂不是毁了他一辈子?
他因为信任她才第一时间来询问她该怎么办,结果她却给他指了条死路让他一头撞上去。
一瞬间的愧疚夹杂着恐慌翻涌而来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把他轻轻放到榻上之时还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一样,可他面色青白一如当日秘境中相见模样。
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洛长夜怎样都逃不过死劫,那她做这么多又有什么用,最后岂不是也还是难逃一死?
不知不觉间许迟迟红了眼眶,险些落下泪来。
就当这是一场不能醒来的梦,那也不能告诉她在这场梦里也没有破晓黎明。
人没有希望是会像经过风吹雨淋的石像一样出现裂痕然后碎掉的。
许迟迟双手撑在床榻边缘才没叫自己瘫坐到地上去,即便如此低低垂下去的头颅还是叫她有了杨柳垂折一样的落败之相。
滚烫的泪水一滴接一滴的夺眶而出,砸在榻上让梨黄色褥子深了一块又一块。
忽而耳畔响起了略微慌乱的声音。
“你……别哭,我没事。”
“你抬头看看。”
许迟迟猛的抬头却见洛长夜好端端的坐起了身子,见她看过来还挤出了个笑。
许迟迟丝毫没有被这个笑容安慰到,反而只剩下一片愕然:“你骗我?!”
泪珠还挂在下颌处要掉不掉,那双红通通的眼睛里的情绪却已跳转。
洛长夜眼见她脸上神情一点一点冷下去如沸水结冰一样肉眼可见,忙解释道:“没有,我不是想骗你,我是想骗他们的。”
他也没想过她会因为一个昏迷被吓哭。
她现在脑子里乱得跟团浆糊似的,他这句解释她甚至有些没太听明白,疑惑之下她蹙了眉轻微歪了头浑然一派不解之色。
“我昏迷了,那往后他们发生任何事都不管我的事,而他们踏出南禺宫的那天起也就跟南禺宫、跟你没有关系了。”
洛长夜一边放轻了声音解释,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他做这些也不过是想把她和南禺宫都摘干净。
静默良久许迟迟才后知后觉一样的反问了一句:“你是想杀了他们?”
如果不是要那兄妹俩的命,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他们害人在先他报复回去是合情合理的,只有他要杀了他们才需要事先撇清干系。
但是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许迟迟忍不住以手覆面重重按了下自己眉心骨的位置以让自己保持一定的清醒,本来脑子就大不如前刚刚又真情实感的哭一场现在脑子就跟糊了胶上去一样根本转不动。
她正等着他给个准话呢,结果他又把问题给她问回来了:“你不想吗?”
啊?
什么跟什么啊。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许迟迟觉得她眼前都开始发花了,不得不直接坐到了地上缓缓。
头疼得厉害,她一时间之间根本不想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爱怎么做就做,不关她的事。
原著里那兄妹俩做的一切都没有重演就已经足够了,至于洛长夜他想要做什么不是她能管的。
想通以后许迟迟哑着声音道:“我不想,这是你们的因果。”
这下轮到洛长夜想不明白了,明明她说讨厌他们的现在又说不想杀了他们?
那她到底想要什么?
她坐在地上一张小脸乱糟糟的泪渍红印交错跟只花猫一样,眉头蹙着看上去很难受。
洛长夜也渐渐意识到她这样有点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许迟迟摆了摆手,见他还是一副关切模样不由打趣道:”你要是真担心我,就下来让我上去躺着。“
他一个没事人在床上躺着,她一个要死不活的在地上坐着,这多不像话。
被她话一惊洛长夜忙起身将她扶到床榻之上靠着,而许迟迟一沾床就闭上了眼。
她实在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