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迟迟悠悠转醒之际就发现自己被八爪鱼似的缠住了,垂眼看见一双葱白玉手,她只觉得头疼得紧。
怎么好像有点看不懂现在这个情况了。
现在抱着她的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还是妖魔的家伙,是她在山上救的那个孩子。
也就是说凤七把人请走以后这家伙怀恨在心,又知道秘境出现在即她肯定会出山去秘境所以就在山外守株待兔。
而昨日就是最好的印证……
这么一捋好像捋明白了又好像没有,到底谁会抱着自己讨厌的人睡觉啊?
还睡这么死,打量她不能拿她怎么样是吧?
许迟迟越想越不开心,顾忌着两人之间悬殊的实力只能忍下来。
可偃欢呼吸绵长,一看就是睡得好极了,许迟迟光听这声音都觉得不爽,凭什么她睡这么好。
才想作妖许迟迟一动却发现后颈好像没那么疼了,她觉得古怪“腾”的一下就坐了起身,偃欢搭在她身上的手顺时滑落。
反手摸上后颈却只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痂,好这么快?
许迟迟抬眼向前看去,外头的天光从洞口打进来落到灰调地上如白霜一样,连晚上都没到,她自觉也应该是没过多久,刚刚还疼得死现在就结痂了?
就是凤凰的自愈能力强也做不到,但是总不见得是这疯子给她治好了吧?
许迟迟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移回到了偃欢脸上,没有了那双渗人黑瞳的影响真的是绝世容光一张脸。
长得真离谱。
她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就没见过长得丑的,而那些稍微叫得出名字的角色都长得好看,清冷如柏翎,少年感如唐沅,昳丽如洛长夜……
而这个在原著里出都没有出现过的家伙,精雕细琢得连作者用了无数华美词藻来堆砌的洛长宜的脸都望尘莫及。
她之前阿欢形态下可没有这么好看,应该是她遮掩了容貌的关系。
在许迟迟紧紧盯着偃欢脸看的时候那双黑色的眼忽然就睁开了,如同是潘多拉魔盒被打开后永夜无尽,许迟迟只看过一眼就忍不住撇过脸去。
太幽深了,多看一眼她都觉得自己的神魂要被吸进去。
偃欢不知道她的想法只以为她还是不想看见自己,又想起却三的话不由道:“你想去秘境,我可以让你去,你要的东西我都能帮你拿到。”
她说话的方式听着就和别人有些不同,听着总觉得没头没尾的,许迟迟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
深深明白天上不能掉馅饼的许迟迟现在听见这种话的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了,她只是略微低了点头问偃欢条件是什么。
—— “年岁漫漫,我要你留在谷里陪我。”
许迟迟听的直皱眉,这个条件怎么那么奇怪:“为什么?”
“因为我想啊。”偃欢的回答有种无谓的理直气壮让许迟迟听的心下一阵无力,她想和她说不能这样的,她不是她的宠物不能她想要她陪她就得在谷里陪她。
但是许迟迟更知道,对于偃欢这样的家伙就算是她今天把嘴皮子说破,她都不一定能听进去,说不定还会反问她为什么。
“留在谷里很好的,这里……嗯……灵气充裕,你们凤凰住的那山可比不上这里。”
“谷里有的东西你可以随便用,没有的……我可以去给你拿回来。”
见许迟迟久久不再说话,偃欢绞尽脑汁说出留在谷里的好处来希望让许迟迟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她。
只是许迟迟眼都不抬就讽笑道:“这么好,你自己住就好了,何必让谁陪。”
其实这话说完许迟迟就后悔了,偃欢态度太过和缓和从前是孩子形态的时候一般无二以至于让她一时间忘了这家伙可是随时能要了她小命的。
心下惴惴,许迟迟小心瞟过她脸色却发现她听后只是垂下了眼好像在想什么一点没有动怒的样子。
还好,还好没生气,许迟迟微松口气。
“……再好的地方住上千年也就不是那么好了。”
许迟迟闻言一滞,又响起她前头那句岁月漫漫来。
一千年啊,不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而是实实在在的日夜,确实太漫长太难挨了。
这么一想许迟迟都觉得偃欢没那么吓人了,可能她只是在一个地方住久了不理外事所以才这么不通人情格外诡谲。
答应她也不是不行,反正偃欢不放她也出不去,去了秘境还有命盘那一线生机。
“行,我答应你,但是你得帮我拿到命盘。”
“命盘……”
猝然听到这个词偃欢情不自禁的复述了一遍。
“怎么了?”许迟迟敏锐的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偃欢活了这么久知道命盘没什么奇怪的。
“命盘早就一分为二,不知所踪,小凤凰你怎么知道命盘在秘境之中?”
偃欢慢慢支起了身子,一只连成年都没有的凤凰怎么可能知道命盘的下落?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许迟迟看,连带着那种如被森然死物锁定的错觉又死死的缠上了许迟迟。
“听族里大人说的。”
“哪位大人?”
“巫祝大人。”
“……”
一问一答之间许迟迟手心已经糊了满手心的汗,她现在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说错了话这家伙就直接让她重开了。
沉默半响偃欢到底没有怎么样她,只是赤脚走下了水床,水体随着她走动起伏,许迟迟坐在一旁静默无言却无端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她一起一伏。
这姐,压迫感太强了,给她一种人形杀器才会有的熏入骨子里的煞气满身。
“可以,事成之后,你留下来陪我,如果食言,那就你尸体留下来陪我。”
偃欢走了,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许迟迟大口大口喘着气企图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恐惧都吐出去,她弓着背垂着头,未曾绾起的发贴着脸就滑落下来可脸部却只有一片麻木好像面部肌肉已经失去的感知力。
真他大爷的大起大落。
许迟迟缓过神直直仰头躺了下去,望着又高又崎岖的洞顶她觉得自己方才对偃欢那瞬间的同情就像笑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