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有一个妹妹,大约与你年纪相仿。小时候便被花子拐去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寻她的下落,却一直也寻不到。我今日见你,便彷如见到我妹妹一样了,不知道,这些年,她在外面到底受了些什么苦。”
她哭着浑身颤抖,引着十一也有些许伤感:“哎,你的妹妹,至少还有你在寻她,在牵挂她。而我的父母,得了巴克老爷的钱,就走了。”
絮说道,“我讲这件事给你听,是因为你像我的妹妹。所以不知不觉间就对你十分的信赖了。万望十一妹妹能够保密,不让他人知晓。”
十一感念他们姐妹情深,连声说道:“放心着,你今日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了去。”
“那就好,那就好。”絮说着,与十一相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以表示安慰。
兰阿岱上去了见了巴克,巴克说道:“你上次捡回来的奴隶醒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兰阿岱随着巴克去了实验室去,机械师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落地的大窗前。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擦去血污后,修复的脸庞,也颇为动人。
这时候机械师也回来了,见到巴克来,难掩狂喜之色:“巴克大人,我成功了,我即将扬名天下,而您也会凭着我的作品,而重新在若耶城崛起的。”
听闻此言,巴克正是喜不自胜:“要是这样,我一定会拨给你更多的经费,用于研究之用。”
他靠近长乐,仔细打量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她皱起了眉头,“我不知道。”
巴克又问道:“那你来自哪里。”
她还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机械师插话道:“我曾经听到别人说过,受到极大的创伤后,为了保护自己,会记忆全失。”
“这样正是极好 。”巴克说道,又转头去问兰阿岱,“编号排到多少号了。”
兰阿岱说道:“九十五号。”
“那她以后就叫九五吧。”
机械师对着长乐道:“从此以后你就叫九五。”
“九五……”她重复了一遍。
巴克说:“现在你得给我们展示一下真正的实力了。”
兰阿岱会意,拿着自己双斧走到了九五的面前。九五依旧是怔怔的,似乎不明白什么意思。看了看兰阿岱,又看看了机械师。
机械师推了一下她:“把你的实力使出来。”
兰阿岱上前,一斧挥去。九五满脸惊恐,跌坐在地,以手抱头。
兰阿岱忙收了势,九五移开手去,眼中正映出那锋利的斧刃。
一瞬间各种片段又纷纷的聚集在她的脑海中,刻骨的疼痛,尖锐的叫喊。
包括前日在身体里游曵的手术刀的触感,都清晰的一一在她脑海中如幻灯片一样乍现。她连连后退,口中不住的说道:“不要不要不要……”
巴克见此怒不可遏:“我们就凭着她 ,重现我们巴克家的荣光?”
九五依旧瑟瑟发抖,喉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机械师也很纳闷:“手术已经成功了,她也活下来了,怎么会这样呢。”
“活下来?”巴克怒目而视,“她活不活下来,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她对我有用没有用 。我千不该万不该听你的蛊惑,收留你,支持你做实验,结果你给了我什么回报?”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九五:“废物。”随手抽出自己的佩剑来。宣泄般的刺向九五。
机械师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剑刺进了九五的肩头。
鲜血溢出,九五一阵晕眩,浑身肌肉僵硬,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翻涌而出,脑海中是各种变换闪烁的片段。
无一例外,所有的画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血雾,还有凄惨绝望的尖叫不断的回响。九五拍打着自己的头部。
眼前的巴克还在指手画脚的说着什么,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佩剑,她忽然一跃而起,双手抱住巴克的腰部。头撞在巴克肚子上。借着强大的冲击力,将巴克向后推去,他们滑过的地板寸寸破裂,直至巴克被抵在另一边的墙上,被生生推进墙里,无法动弹分毫。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兰阿岱惊恐的叫声还没有来得及落音,机械师惊讶的来不及闭合的嘴。
巴克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了一般,兰阿岱忙上前扶住他 ,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来,他却不怒反喜。
大呼道:“这么惊人的速度和爆发力,看来我巴克家族重现荣光,在此一役了。”说完,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巴克大人!”兰阿岱惊呼一声。
兰阿岱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九五,她只是一副受惊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肩膀,只好先带着巴克出去了。
而机械师则蹲下身来,安慰着现在的九五:“你不要怕,你现在很强,很厉害,没有任何人在能欺负你了,现在你的名字叫做九五,从此就是巴克家族的斗士,你所要做的,就是打败你的敌人。”
九五重复着她的话:“我叫九五,我很厉害。”
“嗯,对。”
不一会儿,兰阿岱又来了,她对着机械师耳语一阵,机械师点了点头。
她又对九五说道:“你跟我走吧。”
九五看了一眼机械师,机械师点了点头。
兰阿岱带着九五来到了训练场。
此时絮正暗自苦恼,毫无头绪。
直到兰阿岱带着人来,依旧低头在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直到兰阿岱喊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来 。
兰阿岱道:“絮,你来认识一下,这几天由我亲自训练你们两个,你们将成为搭档,参加若耶荣耀的组合赛。”
絮说道:“我想参加单人赛。”
兰阿岱说道:“单人赛由九五参加。”
絮这才正眼打量兰阿岱背后的人。
兰阿岱个子高,身材魁梧,活像一个男人,把身后的人挡在自己的背后。
絮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女子,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露出来的手腕及其的瘦弱,皮肤几乎包着骨头。
絮嗤笑一声:“就她么?”
兰阿岱眼见絮脸上轻蔑之色,回头看了一眼九五,又看了一眼絮。试探的说道:“絮,要不你试试。”
话未落音。
絮已经持着战戟上前,直直的刺向九五的喉头。
而九五身形如魅影,无法被锁定,鬼魅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在絮震惊的目光中,她的手便掐在了絮的脖子上,那双干枯的手,力量却极大,九五将她慢慢举起来,让她整个人悬在半空中。
斗篷的帽子滑落了,露出了九五的脸庞。
这张絮曾今熟悉的,如今却又十分陌生的脸庞。
她没有了那头微卷的长发,脸庞更为消瘦,两颊深深的凹陷了进去,她的右眼变成了金色的竖长瞳孔,根本不像是人类的眼睛,更陌生的是她的神情。
九五凶狠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道:“为什么想要伤害我。”
絮连连摆手,九五松开手来,絮猝不及防跌坐在地面上:“这……”
显然长乐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许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也许她只是由不得已的理由,需要装作不认识。不管是什么原因,絮都不敢贸然喊出她的名字,只是尴尬的说道:“真的是很厉害。”
九五居高临下,冷冷的看着她。
兰阿岱对絮伸出手去,将她拉起来:“好了,今天先去休息吧。你把九五带到你隔壁的空房里。”
絮道:“她会跟着我走吗?”
兰阿岱道:“她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子。”
“那你跟我走?”她试探的对九五说,自己在前面带路,九五跟了过来,将九五安置在旁边的房间里。
她出门的时候,冷不丁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长乐!”
而九五仍自顾自的解开斗篷,黑色的斗篷从她的身上滑落,里面她穿着与她一样的衣服,胳膊像孩子那般粗细,一根根肋骨嶙峋可见。
絮猛地一拍脑袋:是了,刚才想的复杂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以长乐的性格,绝不可能选择蛰伏以保全自己。她那么的骄傲,如今这种情形,必然是失忆了忘记了一切。但是她现在的样子,至少看起来性命无虞。心中如负释重。
闭上眼,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在说。
不料却睡到朦朦胧胧的时候,只听得急切的脚步声。她揉了揉眼,睁开眼去看,只见长乐十分的狂躁。在方寸之地来回的踱步,片刻之后,靠在角落,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她干枯的肢体,肌肉紧绷,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臂。
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不知道是咬碎了牙齿,还是咬破了手臂。
絮见她如此,忙从栏杆中伸出手去:“九五,你怎么了。”
九五猛地睁开眼来,恶狠狠的望着她。絮不由心惊肉跳,忙缩回手来。
九五松开嘴,絮见她的手臂,被她自己咬的血肉模糊。
不由的喊出了她真正的名字:“长乐……”
九五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片刻过后,慢慢的安静下去了。絮想象不到长乐到底经历的什么。
只是她现在的模样,让絮有些心颤。嘴巴里泛起一股涩味,心像是被浸入黄连水中,却一句话都说出来。
在希音的照料下,清欢的明显比前日好的多了。
这天,清欢与希音正准备出门,正好黎明推开了门,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去寻找宝珠的下落。”清欢说完,就准备出门去。
黎明忙上前两步,拉住清欢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哽咽:“清欢,对不起……”话音未落,眼泪就落了下来,他似乎一夜没睡,眼眶通红,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感觉苍老了好几岁。
“我心里特别难受,特别慌,所以一时口不择言说了胡话……”
清欢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朝前走去。
黎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只听得清欢说道:“还不快跟上来,跟我们一起去找宝珠。”
黎明忙跟了上去,尾随在清欢的身后。
还未出门,就见到被铁笼关起来的巨兽,从门口走过。而且游客也比前几日多了起来。人潮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清欢拉住旅店内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人这么多。”
小厮惊奇的望着他:“难道你们不是跟他们一样,。因为若耶荣耀才来到若耶城的吗?”
之前也听絮提起过,但是没有细问。
黎明问小厮:“什么是若耶荣耀?”
“若耶荣耀就是每年一度的若耶城的比赛。每个角斗场,都会派最优秀的斗士参加比赛。分为女子搏斗和男子搏斗,下面又细分为单人组,双人组。”
“就是像我们前几天看的那种么?人与兽搏斗那种。”黎明继续追问。
小厮笑道:“这个也有,不过是赛前表演。诺,你看运进城的巨兽,就是用来做赛前表演。正式比赛,当然是人与人之间的决斗,参加若耶荣耀,即以默认了可以接受身陨当场。这么多人,都是来观看这次盛会的。说道这里。我要跟你们说一下,这个房费要涨,毕竟现在是旺季,一房难求。”
“这个没问题的。”黎明说完,便又给了他许多金币。“我先预付一些。”
付完钱,他们一行人都到了街上。若耶城本来面积就小,随着外地人的到来,更显得拥挤。几条主干道上都被挤得水泄不通。
还有一些卖艺的在街头表演,清欢见多识广,对这些不是很在意。黎明心里记挂着长乐,自然也是心不在焉。倒是希音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的稀奇。
比如说一旁的烟伎者,只见他从自己胸前挂着的布袋中掏出一个烟筒,往里填满了青叶,点燃之后,猛吸一口,在徐徐的吐出。看客只见云气滃然,奇态层出,楼台城郭,人物桥梁,跃然与眼前。
还有一旁的口技者,模仿各种动物的声音都真假莫辨。希音忍不住伫足观看,那口技者,模仿鸟叫,便引来好几只小鸟儿。
有的停在他的肩膀上,有的围着他飞。众人纷纷鼓掌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