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还未来不及反应,一旁的守卫便一拥而上将女子拖走,女子挣扎着向阿离伸着手,嘶声喊道:“阿离,我是安安姐姐啊,你有没有看到过恩铭……”
他回头看了看阿离的仪驾,她受到惊吓,瑟瑟发抖的蜷缩在銮驾一角,那双乌黑的眸子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神坛在郊外的幽谷。
阿云国皇都四周环山,山势巍峨钟翠,终日仙云缈雾萦绕。更有奇花异植久纳日月精华,间或百蛇出没,却不惧人。据说千百年前都城荒无人烟,盘踞着各种各样的蛇,统领他们的是九头大蛇,体型巨大无比。当时北境皇室的祖先救了九头大蛇,因为他无处可去,为了报答他,九头大蛇就将自己的地盘献给了他。为了报答九头大蛇,他也在城外辟一幽谷,将群蛇迁徙至此,好生供养。而群蛇亦守护着都城。北境有一古例,但凡伤害皇族血脉者,将喂食给群蛇,让其尸骨不存。 除了九头大蛇居于深洞之中,其他的蛇,似乎都随意栖居在这个山谷,它们并不伤人,看到阿离的仪架都会主动的让路在两边。谷中沟壑纵横,溪水如流,遍地绿荫,偶有各色野花掺杂点缀其间。
清欢扶着阿离,走下仪架之时,她手心里冒出细细的汗珠,唇色发白。他走在阿离的身畔,反握住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害怕 。阿离坐在高台之上,下面两侧,坐着官员。右侧第一位坐着的便是镇国侯,而清欢站在阿离的身侧。
镇国侯掰开一旁的机关,场地中心的地面出现轰隆声,九头蛇纹的地面被移开,现出了六边形的神坑,传闻此坑深不见底,直通地心,而九头大蛇就是从地心来的,清欢心想,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可以一探究竟。一旁的人奉上王族权杖,阿离拿过权杖,直指天空,空中降下虹光,投射入深坑之中,镇国侯道:“把沁皇后带上来。”
随后士兵带上来被关押良久的沁皇后。
“阿云国的规矩,杀害皇室之人,应该以身饲蛇。”
阿离的母亲身上华丽的袍子已经变成了褴褛的衣衫,她双手高举过头被绑起来。另一头是木制杠杆,正在缓缓的下落,悬在深坑之旁,她目光坚毅,她好像一点都不后悔她做的事,镇国侯多次施以极刑,她仍不肯透露杀夫原因。她微微的侧头,九头大蛇缓缓从地洞里钻出,它披着一身金色细鳞,瞳孔亦是金色的竖瞳,一身九头,体型巨大,一声嘶鸣,便掀起风沙来,巨大的身躯,立刻将周围的众人都笼罩进黑暗中。这种体型的压制,瞬间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生了敬畏之心。就在大蛇要将沁王后一口吞下之时,她回过头望向皇座上阿离,脸上居然带着欣慰的笑意。这让清欢很不解。
就在她一脸柔情的望着阿离之时,其中一个蛇头将沁皇后的头一口咬下,脖颈处的血液喷射而出,剩下的蛇头,争抢撕咬着沁皇后的身体。
“母后!!”阿离发出凄怆的喊叫,旋即晕了过去。
清欢于心不忍,便将阿离抱进车辇,按照镇国侯的嘱咐,守在阿离身旁。
祭神仪式结束,皇家仪仗返身回宫,由于阿离晕厥,只好将步辇换成车辇,行到一半,却忽然停了下来。
“陛下,陛下。”外面一阵熙攘之声,道路两旁都站满了平民。
“侯爷,外面都是皇城里的学子商人工人 ,他们在游行抗议。已经游行一天了,如今见到新王的车辇,在拦轿请愿。”小鹿女解释道。
“拉开车帘。”镇国候道,只见车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
“来者何人。”
“鄙人乃城中联合会的代表肖骁,见新皇车辇,斗胆拦轿请愿。”
“所请为何,速速道来。”
“鄙人听说威武大将军要回城吊唁先王,其一先王如今已经去世,新皇可有召大将军回城,若没有,将军擅离职守,让敌国有机可乘,若对国家造成损失,这损失,谁来承担,其二,如今城中人人传闻。说威武大将军拥兵自重,企图谋反,若真如此,岂不是让城中生灵涂炭。”
镇国候微微一笑:“只是传闻罢了。众人莫要以讹传讹啊。”
“侯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尚有亲兵,而陛下的亲兵皆是城中子民的后代亲属。若大将军谋反,必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请侯爷,为了民众安危,禁止大将军入城。”
“请侯爷禁止大将军入城。”身后一群人黑压压的一片随后跪倒到地。
随行众臣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阿离依旧晕厥着,只是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清欢开口道:“陛下已听闻众人所请,并将慎重考虑,众人先散去吧。”
回到皇宫之后,清欢一直守在阿离身边,一直到傍晚,她才悠悠的转醒。北镜属于山地,天黑的特别早。此时,四周都已然暗了下去。阿离的脸庞,一半匿于黑暗,一半现于光明。她的眼睛却分外的明亮,里面写满了惶恐,她对着虚空伸出手,呢喃道:“孤朦朦胧胧见到母后,守在孤的榻边,原来是先生。”
“宫门要落钥了,陛下醒了便好,臣先行告辞了。”
阿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先生,能不能不走,孤不想一个人呆在这,这里很冷,孤很害怕。”
“清欢先生,侯爷在宫门外候您,与你同行。”小鹿女在门外提醒道。
清欢回看了一眼阿离,她依旧紧紧的抓住清欢的手腕,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清欢不忍,侧过头去,对小鹿女道:“你出去等我一会儿,我把阿离哄睡了就去。”
见他这样说,阿离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此时,阿离的寝宫只剩下他们两人。阿离忙往床内移了移,“你在这里坐着,这个位置我已经捂热乎了哦。”
北境寒冷,初上床榻时,总是冰冷。难为阿离竟想着把自己捂热的地方让给他。
他和衣躺下,让阿离靠着他的胸膛。
“好暖和。”阿离紧紧的抱着他。
沉默了片刻,阿离又开口问道:“先生,你什么都懂,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呢?因为我是怪胎嘛?”
清欢不知如何回答她,只好说:“谁说没人喜欢你,先生喜欢你。好啦,快些睡吧。”
清欢轻拍着她的背,待她睡着后,轻手轻脚的将放下,又给她掖好被角。
就出门随着小鹿女离去,镇国候邀请他与他同乘车辇。一边走一边问道:“阿离如今怎样?”镇国侯担忧的询问。
“陛下如今就像惊弓之鸟,吓破了胆。恕臣直言,镇国候要求阿离如此,是否太过于残暴。阿离如此的柔弱,也并没有什么靠山,对侯爷并未威胁,有何必杀鸡儆猴,将阿离恐吓至此。”
镇国侯摆了摆手:“先生有所不知,阿离并不如先生所见。”
“也罢,侯爷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本也是没错。”他思及阿离曾说过的话,她确实不简单。
镇国候长叹一声并未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