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都被请了进去。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国字脸,浓密的剑眉,眼神幽深犀利,一看就是正直刚毅的人。
这种人适合带兵打仗,在文工团这种女人窝里处理女人的勾心斗角,的确有点大材小用了。
也难怪他眉宇间带着肉眼可见的烦躁。
“张团长早上好。”柳青青敬了一个板正的军礼。
“先别喊,我是答应了赵东亮给一个指标,可是我们文工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柳青青一脸疑惑地看向男人:“那这三货色怎么进来的?战友因工受伤非但不关心,反而出言嘲讽。这行为还不如阿猫阿狗呢。”
那三个女人还想说话,只见张团长一个眼刀子横过去,都立马闭嘴。
“你们三个人每个人写五千字检查,五点之前给我交上来。”
等三个人走了之后,张团长指了指在墙角处偷偷抹眼泪的女人,扶额:“张胜男,你写一万字的检讨,十二点之前给我交上来。”
柳青青刚想替她打抱不平,就见轮椅上的女人,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女人推着轮椅往外走,在平地上还好,可遇到门槛就犯难了,好几次险些发生侧翻。
柳青青还想帮忙,就被张胜男一个眼神制止了。
“算了,就在那边桌子上写吧,写完直接给我。”
张团长说完就看向柳青青:“赵东亮说你有基础,基本功怎么样,扎实不扎实?”
“扎实。”柳青青面不改色。
“基本功扎实不扎实不知道,不过你这脸皮倒是挺厚实的,跟我有一拼。”叫张胜男的女人咬着钢笔头,笑盈盈地看她。
光说不练假把式,再说柳青青是真的想进舞蹈队,就跳了一遍《草原女兵》,不是原模原样照搬的,而是自己改编的。
她之前在家的时候就想过会考核,将基本功和舞蹈动作完美地糅合在一起。
才跳了一半,张团长就摆摆手,示意她可以留下来。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把刷子,你再努努力,就能赶上我的万分之一了。”
柳青青无语:就凭张胜男这张嘴,被人针对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几个女兵估计是以前受了不少委屈,才选择落井下石的。
“好好写检讨,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张团长瞥了张胜男一眼。
“是,没人把我当哑巴,可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残废。”
张团长懒得搭理她,拿起身后的外套就出门了,甚至都没多看张胜男一眼。
房间里就剩下她和张胜男两个人,她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你跟张团长什么关系?”
“情人关系。”
张胜男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面传来男人的怒吼:“张胜男,你别找事!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我可不管,我腿瘸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腿瘸跟老子一分钱的关系都没有。”男人明显气得不轻,都爆粗口了。
“怎么没关系,你是团长吧,我在你手底下出的事情,你必须负责。”张胜男的态度也很强硬。
张铮头发丝都冒着青烟,真怀念以前在战场上的日子,快意恩仇。
好不容易不打仗了,老首长为了磨炼他暴躁的性子,就让他来文工团当团长。
他这辈子最讨厌磨磨唧唧的娘们了,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哄着。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重重地叩击了几下桌面。
张胜男咬着钢笔头,狭长的丹凤眼里盛着满当当的狡黠:“想你娶我,刚刚你应该也听到了,李露露让我趁着年轻找个老光棍嫁了,我老家在海城,腿脚还不方便,不想来回折腾了,我觉得你就挺好。”
她直接无视男人想吃人的目光:“而且咱俩都姓张,注定了是一家人,这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铮咬了咬后槽牙:“晦气。”
看着被重重摔上的木门,柳青青走到张胜男旁边,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姐们,我敬你是条汉子。”她咬了咬唇,话锋一转,“可是我感觉张团长没那个意思。”
张铮就差把对女人的厌恶直接写在脸上了,对着一扇已经关上的门,一直敲就就很不礼貌了。
“你也嫌弃我是个瘸子?”
柳青青摇摇头,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坐到她旁边:“如果你健康的时候,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你现在残疾了,就更不是了。”
这话听起来扎心,可也是事实。
诚然,张铮是一个好人,所以才一直保留着张胜男的位置,津贴和补助也是照发不误,反正文工团这么大,多养一个闲人也没什么。
可张胜男呢,经常冷不丁地出现在排练的时候,还故意穿出事那天的衣服,装神弄鬼,整得舞蹈队人心惶惶。
这些都是柳青青在两个人的刚刚的对话中听到的。
“可我真的是很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文工团美女如云,我拼命训练,成为最出色的那一个,可他依旧不喜欢我,我除了死缠烂打真的没办法了。”
柳青青看着纸上的泪痕,狠了狠心:“强扭的瓜不甜,你说你喜欢张铮,可你了解过他吗?他脾气那么暴躁,说不定会打媳妇,还有三十好几的年纪还不结婚,保不准那方面有什么问题呢。”
一墙之隔的张铮翻了个大白眼,他就算脾气再差也不会打媳妇,还有他身体好着呢。
“他很有爱心,不会打老婆的,这么晚还不结婚,是因为他在前线打仗,耽误了。”
柳青青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我的小姑奶奶,就算他再好有什么用,看不上你不还是白搭,你把他想得差劲一点,自己心里不就平衡了。”
“张团长他一点都不差劲。”张胜男不忍心自己的心上人被诋毁,还是坚定地选择站在张铮那边。
“差劲的是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